第六章—说书人惜盼(4)
「殿下。」直到黎婔离去,看着站在曲廊上,覆手而立的主子,溯风在身后现身。
「把事情全交代清楚。」
「太子妃在东宫花苑结识了六殿下,昨天殿下跟六殿下都不在的关係,太子妃出了东宫,去了虚华宫,因昭华公主主动向太子妃攀谈,两人成了朋友。」
听到昭华两字,脑海浮现一张稚气容颜,曾经他俩同为玩伴,认为个性柔顺的惜盼定是他在宫中少有的朋友,随着时光飞逝,为了权力斗争,他捨弃了无用的情感,前朝公主等同于无用的棋子,转身离去,便是快二十年的光阴。
原来,昭华仍旧癡癡盼着六弟,这份心思只怕若不是黎婔提起,他早认为昭华已放弃,以为只有六弟是个癡情种。
「溯风,关于太子妃与前公主友好的事,定不能在宫中传开,如有人意图散播,杀无赦。」
「属下遵命。」到底主子还是心繫着太子妃,怕她被有心人士恶意栽赃。刚刚的一切溯风全看在眼里,若不是有情,又怎会动怒,怕是主子不自知罢了。
和溯风想法迥异,为了不让太子之位受到动摇,任何可能发生的危机他都必须除之后快,帮她,不过是帮自己而已,就仅是如此。
乎视黎婔的话语在内心发酵,溯风望着难得没戏弄自己便离去的背影,想着太子妃的影响力还真不是盖的,哪天他如果要被主子埋了,第一个绝对要去找太子妃求助。
「唉。」边走边摇头,黎婔皱眉苦思着,仍旧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惹的阿厨不快,还有他说的话也很怪,什幺叫藉由他们来感叹自己的爱情,她何时谈恋爱怎幺自己也不晓得?!
想起那双冰冷的眼,至今仍令她通体发寒,哪时阿厨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了,哪怕是两人第一次相遇时,阿厨的表情再冷淡,也不比现在来的让她受伤。
「唉。」又一声,她都快把这辈子的叹气次数给用光了。
「太子妃这是怎幺了?一脸闷闷不乐可不适合妳呢。」柔润的嗓音传来,黎婔倏地抬头,对上一张斯文面庞和他如沐春风的舒心笑容,「羿羲。」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便走到东宫花园来了,刚好今天羿羲也在,面对他的笑,是人都很难抗拒的了这样的温暖,莫名的,黎婔也跟着勾起嘴角。
「这样才对,笑容还是最适合妳。」说完便着手忙着整理花圃,忙碌间,显示着悠闲与自适,花儿在他手中变得更加璀璨,彷彿是个天生的园艺者,也难怪黎婔一开始会误认对方身分。
相较于羿羲的轻鬆自若,这厢连笑容都没了,一把火在内心燃烧,瞪着羿羲,想起惜盼泫然欲泣的小脸,她忍不住朝他吼道:「你根本就不在乎惜盼,这样的你,凭什幺让她伤心难过?凭什幺──」
双肩一紧,对上张激动的容颜,原本的斯文从容全不复在,「妳见过盼儿?」
双眼满是执着,几近癫狂的模样,让黎婔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要碎了,嘶痛一声,也让羿羲的理智回笼,「抱歉,是我失态了。」
闭眼旋身,黎婔察觉到他的双手似是在颤抖,连个花壶都握不住,难道羿羲其实也同惜盼一样,相爱却必须隐忍着?
两人皆沉默,好一会,羿羲才重拾原本温和的笑容,回身看着她,眼神却多了一丝哀伤,她也曾在惜盼身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想必盼儿定是与妳说过关于她的故事,那这次换妳愿意听我说吗?」
点了点头,黎婔在花圃边坐下,开始听起关于羿羲的故事。羿羲本未唤作羿羲,只是个在街道市集中,和娘亲一同叫卖讨生活的寻常百姓之子。
最常做的便是下田耕作,也因为自己没有亲爹,使他更加努力想让自己的娘过上好日子,那时,他便结识一位女孩,名叫惜盼。
反观他身上破旧的衣裳,惜盼白白净净的,着的更是大户人家才穿得起的丝绸,说内心不妒忌是骗人的,但他却跟心善的她成了朋友,成了对方最重要的人。
幼时的他们不懂何谓情感,只知道彼此相知相惜,直到后来的某天,惜盼不再出现,而他也要被接进宫中为止。
得知自己的亲爹是现今皇上老实说他反应不大,更胜者是浓浓的厌恶,因为他,害他必须跟自己的娘亲分离,也让原本从友情升华而成的爱恋,破碎的一乾二净。
当他再次见到她时,便是朝廷上头,他是当今六皇子,而她则是王朝被灭的遗国公主,从那刻他便明白,两人的距离已不是村民跟千金那样简单了。
若他还是当年的他,想必两人还有在一起的可能,但如今??????全是泡沫了。
「知道为何我至今还未被封王赐地吗?」
黎婔眨了眨美眸,这才想起每位皇子都该有自己的封号,不是王爷便是太子,但后者这位子已无可能。
摇了摇头,羿羲继续说下去,「唯有继续做个皇子,我才能待在有她的宫中,哪怕是无法相见,便已无悔。」
或许哪天能在迴廊间与她擦身而过,亦或能跟她望着同一片景象、经过她曾行经的道路,怕是一丝气味也无,他却觉得自己离她很近,虚华又何妨?
听完两人无法相见却期望着对方安好,黎婔觉得自己眼眶红了,到底这两人都好傻,却又让人不得不为这样坚定不移的爱情而动容。
也让刚才替惜盼打抱不平的黎婔深感惭愧,明明她什幺都不懂却硬要装懂,「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若妳想将功赎罪的话,可以替我办件事吗?」
「什幺事你儘管说,我黎婔一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激动的站起身,那样的决心令羿羲忍不住笑了,沈浸在回忆中的忧伤似乎淡了,从衣袍内掏出一物,他交给黎婔,「请帮我转交给盼儿。」
那是一张书籤,上头却有着一朵乾燥花,增添不少美感,黎婔接手后本想收起,却还是禁不起好奇看了看,「这是什幺花?」
「这是桔梗,盼儿看到便会懂得。」目光温柔,千言万语都锁在书籤上头,他日日带着,就是希望总有一天能交予伊人。
「那我这就去送啰。」一蹦一跳的离去,黎婔巴不得快点看到惜盼高兴的表情了。
望着离去的背影,羿羲望着更远的地方,盼儿,我好想你??????
「这又是何苦呢?」
突然出现的嗓音没让羿羲吓着,收回目光,他笑着回身,「羿譧,是什幺风把你吹来了。」
「没什幺,只是刚好路过。」扬起嘴角,他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太子,楠羿譧。
「小盼盼、小盼盼!」踏入宫内,黎婔不禁兴奋喊着,左顾右盼寻着那抹清丽身影,果然在昨天那棵树上瞧见人。
「这幺着急,怎幺?是有什幺好事发生吗?」笑黎婔的傻气,她从树上耀下,这丫头双颊红通通的模样,直教人想捏一把,而她也的确做了。
「哎呀,很痛耶,亏我还急忙给妳送信,小心我不给妳啰。」装着兇恶,可惜一点威吓也无,惜盼笑着,问的十分不经意,「谁的信啊?」
「羿羲的。」
瞬间,来人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黎婔掏出一张书籤交到她手上,当看到上头的花样,不禁感动落泪,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有自己在孤独单恋着,想不到??????
注视着上头的乾燥花,手指颤抖的轻抚着,眼泪早已流满整张脸,「这花代表什幺啊?」
知道惜盼是喜极而泣,黎婔真心替她开心着,却还是不懂这张书籤所代表的含意。
「桔梗,它代表永恆的爱。」哽咽说完,扬起一抹幸福的笑,记忆彷彿回到了从前,两人还是孩童般天真平凡的日子,朴实却美好。
站在一旁,黎婔也跟着笑了,相信以后便会多了个故事可听,一个名为『桔梗花』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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