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放声大叫,伊万里才总算停下来,注意到我一脸不悦。
「干嘛?」
「还问我!我知道门锁很容易破坏,但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你被跟踪耶。」
「那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要我八点就回家,根本不可能。没有任何确切证据,只是怀疑有人跟踪,就要求主管让我早点下班,想也知道他不会答应!」
「被跟踪的不是我,而是你耶。」
「重点不在这里,别用这个敷衍我!」
伊万里沉默下来。
公司的工作量大,不是想走就走得了的。
伊万里比我更常加班,自然很懂得分配时间;而极度厌恶加班的王子泽,一个礼拜顶多也只有一天能准时下班。现实就是如此,我们都身不由己。
「……我只是担心你。」
他说得很小声,我还是听到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有时候……你好像太夸张了。」
「夸张?」
「没错。我又不是女生,就算晚归也不会有人袭击我。不需要紧张成那样吧。」
伊万里欲言又止,我故意停下来等他说,但最后他还是选择沉默。
「所以,别再随便帮我规定下班时间了。」
「我去跟工藤课长说?」
「啊?你要跟他说什么?」
「随便找几个理由,这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绝对会说服他,让你在安全的时间内下班。公司有义务保障员工的人身安
全。消化不了的工作,我会尽可能帮你……」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脑袋有问题吗!」
开什么玩笑!不对,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你的意思是说,反正我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对伊万里发这么大的脾气。
「吾妻,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你出手帮忙,什么事都能解决,所以我还是早早回家不用加班了!?抱歉,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糟糕,鼻子深处突然涌起一股酸涩,气到都快流泪了。吾妻太阳,你真的被伤得很重。
「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但这样问题才大啊!
「吾妻,拜托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就是啊,你是担心我。我都知道。可恶!
「吾妻!」
「假设……」
我强忍着懊悔的泪水望向伊万里。或许眼眶已经泛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说假设喔……我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女朋友,也真的很喜欢她。有一天她说有人跟踪她,而且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我八成会跟你说出一样的话。」
「就是啊,因为你会担心。」
「当然担心,毕竟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也有例外……但她们终究比男人弱小。」
所以,才让人忍不住想守护她们。
无法守护的时候,则希望她能保护自己。你要懂得自我保护!我想我应该会对她说这种话。
「我并非不想要你保护,但我并不是女孩子。」
「吾妻,我并没有……」
「或许你觉得我的工作没什么,不过我一直很认真。对我来说,这份工作很重要。」
「……吾……」
「你居然轻易就要我舍弃它!」
我不希望你出事,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这些我都懂,身为情人理所当然会这么想。要是有奇怪的人跟踪伊万里,我也会很紧张。可是,我不会叫他放弃工作。不,是说不出口。
明知道你有多努力在工作,我怎么开得了口。
而你却不假思索地说了,伊万里。
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让人好伤心。哈哈,我完全被打败了。
「这说法,或许很奇怪……不过我认为……你虽然认定我是你的情人,却不认为我够格成为公司的员工,你的同事。」
「绝对没有那种事!连我都想效法你的工作态度啊!」
「你指的应该不是工作本身,而是跟大家相处得很融洽、笑容可掬……这些地方吧?我只能用亲切跟充沛的精力,来弥补知识跟经验的不足。就算是优点,但老是只有这种地方被赞赏,我真的受够了。」
难以亲近但工作能力一把罩,嘴上不饶人却很可靠。习惯这类赞美的伊万里,只怕永远都无法了解我的自卑。
「吾妻,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说出那种话。而且……我也知道你很喜欢我。」
对伊万里来说……
「或许是我个性别扭,才会想那么多吧?」
我只是个脆弱、需要守护,像女孩子一样的存在吗?
「抱歉,我、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我现在头昏脑胀没办法思考……」
「吾妻,别这样,拜托你别走。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奇怪的话。」
伊万里拚命拦住换起衣服的我。但我甩开了他的手,默默整理东西准备回家。平日很酷的伊万里显得很慌乱,不断向毫无反应的我道歉。
我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再怎么伤心也不能哭,否则就太窝囊了!
「吾妻,可以原谅我吗?」
「不是这样的。」
要离开时,终于能平静地开口说话了。大门微启的玄关吹来一阵冷风,让我的脑袋冷静许多。
「我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有些难过。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所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吾妻……」
「拜托你,好吗?」
「你……你真的没生气?」
伊万里宛如胆怯的孩子般问道。我从没看过他露出这种表情。
「嗯,我没生气。」
我点点头却笑不出来。
好吧,伊万里声音沙哑地低喃。此时不走就回不去了。伊万里接下来一定会忍不住抱着我,说他有多爱我、轻声安慰我,让我舍不得丢下他离去。不行!这次受到的打击,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化解的。
于是我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我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分别。有几次吵得很凶,但没几天就言归于好,而且之后的亲热反而更热烈,结果吵架根本像在增加生活情趣一样。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的心境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