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当时站在秘境的入口，离街道并不算远，依稀还能听见喧哗的人声。霏茶一扭头就看见了一个垂着注连绳的神龛。
那些东西是近几个月寮办新修的，遍布广泛且普及。可就是这些司空见惯的，精致小巧的像是娃娃屋一样的物件竟然在瞬间让霏茶汗毛竖立。
身前的妖刀姬忽然动了起来，着魔般朝那里走去。霏茶无法发出声音命令她停下，她握住手便会被挣开，抓住胳膊便会被甩开，挡在前面则会被推开……
霏茶感受不到疼痛，可她却站不起来了。她拦不下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背影化作了金色的碎片，和漫天飞舞的金色符箓一起涡旋的盘升。
蓝色的蝴蝶绕着幽蓝灯火飞舞，一双苍白的长腿骤然垂在了她的面前……
霏茶被吓醒了。她看了眼表发现是早上五点多。
最后那双大白腿实在是太清晰深刻了，简直跟鬼片里的经典镜头相差无二。害怕续梦的霏茶便没有立即入睡。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会，忍不住将梦境和现实一一比较着，想起秘境附近确实有个神龛后便彻底睡不着了。
妖刀姬那句乌龙的‘么么哒’因此蒙上了一层古怪的灰影，那反常而突兀的话语像极了小说或者电影里人物踏上不归路前的最后温情。
青行灯的兑换时间早已截止了，哪怕妖刀姬真的愚蠢到将自己变成大把的御礼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但这份混淆了噩梦与现实的恐惧却让霏茶难以心安。
妖刀姬的沉默寡言导致了霏茶和她交流全凭意会，她不可能准确地知晓妖刀姬真正在想写什么。也无法确定妖刀姬能否分清自己的‘说说而已’和‘真这么想’。
青行灯青行灯……这三个字她最近确实说的太多了。生怕脑电波衔接错误的霏茶急需亲眼确定事实，她抱着被子敲上了妖刀姬的房门。
扣扣扣，扣扣扣。
霏茶接连敲了六下，门内无人应答。
她内心的恐惧在昏暗与寂静中渐渐攀上了顶峰。
“阴阳师大人？”
就在霏茶忍不住想要拉开房门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她迅速地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妖刀姬。
她大概刚刚洗漱完，还披着些许湿润的鸦羽色的长发，卸去了铠甲的肩膀圆润而娇小，难得让人感到了柔和与无害。
“有事？”妖刀姬疑惑的问道。
这两个字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变成了负累的被子被主人扔在了地上，妖刀姬下意识的伸出手防止阴阳师摔倒，结果被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熊抱。
“我最喜欢刀刀了，世界第一喜欢！”
“灯姐和其他ssr不来也没关系，那只是锦上添花……”
“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啊！有你就够了！”
也顾不上羞不羞了，霏茶将心底的话以最直白的方式一股脑的通通说了出来。等发泄完了才觉得世界有些安静。
尽管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但自己说的话再难为情也要撑住！霏茶于是忐忑的抬头看了眼对方。
这一看她就有些后悔了——对方一贯苍白的脸因为这过于直白的话染上了红晕，耳尖变成了漂亮的粉红色。
脸红是会传染的，霏茶只觉得自己还算镇定的脸也跟着蹭蹭蹭热了起来。
她火烧一般放开了熊抱的双手，继而捂住了脸。
虽然她才是那个把话说的直白的人，但她真的很难为情啊！
她，她根本不擅长这种事啊……但她们俩这种性格不说得直白点的话根本不行啊！
啊啊啊啊明明只是表达了一下阴阳师对与式神的重视和喜爱，为什么气氛会那么奇怪！
作为一个善于维持强大形象的阴阳师，假装自己心理素质过硬的霏茶捡起地上的被子，发挥起了自己强大的选择性失忆功能，硬生生的转移起了话题。
“记得早餐过后去探索，七点半出发，枫叶林。”
仿佛专门来通知日程一样，霏茶语气认真严肃极了，细听下来似乎还有些沉重。若是有不清楚状况的人路过，估计要以为这两人要赴一场有去无回的战役。
“好。我知道了。”妖刀姬也没有多说什么，仿佛真的忘记了这个在昨天下午就已经清清楚楚写在日程板上的任务。
“我先回去洗漱了。你……你也好好准备。”
“明白。”
窗外旭日东升，黑夜消隐，浅淡的影子交错而开。
晨光洒在她们的脚边，落下一室的静好。
第10章 看星星
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勤奋工作，这天晚上快十二点多的时候，霏茶距离毕业只有一步之遥。
毕业是满级的另一种说法。平安世界在阴阳师们眼中是个用数据筑成的世界，这数据精密而强大，即便是他们自身也不能幸免。
——也因此而显得极不真实。
毕业意味着巅峰也意味着瓶颈。但不管怎么说，她要毕业啦，要·毕·业·啦。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霏茶瞅了眼自身数据打算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刷次御魂直接满级。按耐住心中的小激动，霏茶随手在阴阳寮的通讯群里发了一则消息——
霏色花茶：要满级啦，今晚有人陪我一起当小仙女儿见证午夜十二点的奇迹嘛
五分钟过去了，唯一的消息回复再讲其他事情。看了看不少亮着的在线头像，霏茶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但抿了抿嘴，她很快又重新让自己笑了起来了。
十几分钟后霏茶精准的踩着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毕了业。
平安界的午夜总是一派热闹，看着不断有脸白的大佬因为召唤而上了公告，霏茶也有些跃跃欲试。但想了想自己所剩无几的蓝票，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奢侈的庆祝方式。
退而求次的，她选择了最廉价的庆祝方式——拉着和自己刚刚打完御魂的式神们看星星去。
小山兔，座敷她们都困得睁不开眼了，霏茶便让姑获鸟送她们回去睡觉了。
惠比寿的话，让老爷爷陪着自己看星星也太过奇怪。
只剩下至于同为女孩子的妖刀姬了……这真是个糟糕的选择。
霏茶心里很清楚，妖刀姬并不是那种适合一起看星星的式神了。她不会像山兔她们那样充满了对天空的天真幻想，也不会像姑获鸟一样理解并照顾她的少女情怀，更不可能像老爷爷一样用自己多年的经验说出些启发人生的激励话语……她真的只能单纯的去看星星，霏茶甚至不能保证她能从中得到美的感受。
但霏茶此刻真的太需要有人陪着自己看星星了。等其他式神散去，她走近了被她留下的妖刀姬。
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声‘今天我超开心’，霏茶好不容易重新扬起了一个灿烂笑脸。
“刀刀今晚愿意陪我一起当小仙女儿吗？”
“……你想上天？”作为唯一没有飞行坐骑的女性ssr，妖刀姬一时有些为难。
“噗哈哈哈哈”霏茶被对方乌龙的网络词汇逗笑了。明明也没多么好笑，她却情不禁的笑弯了腰，不能自抑的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揉了揉眼睛擦掉水渍，霏茶尽量忽视鼻端的酸涩，开开心心道“我才不上天呢……我就想请你陪我看看星星。”
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还是低了下去，强撑起来的开怀在半道骤然蹦碎，整个人变得脆弱又哽咽。
“你陪我看星星……好不好？”
霏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明明告诉自己要开开心心的，却还是在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到处寻求着温暖。
这彻底的狼狈让霏茶威严的阴阳师形象在式神面前碎的连渣都不剩了，可她现在真的没心情维持形象。她现在只想任性的找人陪自己看星星，看一整夜的星星，哪怕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去看星星的心情……
“好，么么哒。”
因为无人纠正，妖刀姬仍在用那蹩脚的网络用语安慰人。那安慰的笨拙极了，却带着一抹温柔的沙哑，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让霏茶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
最后抹了一次眼睛，霏茶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边拉着妖刀姬来到了一处视野不错的草坪躺下。
她朝着夜空伸出手，星河在她的双手的空隙中变幻着形状。
“刀刀，你知道么么哒是什么意思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出来好受了些，还是因为在式神面前比较放得开，霏茶居然调侃起了妖刀姬。
她努力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是安慰和礼节的词汇。”妖刀姬望着夜空诚实地答道。
“但这个词的本意是亲亲的意思。”霏茶偏过头看着妖刀姬，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故意逗她。
尽管调戏这种业务她并不熟练，但照对着电视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的。
“刀刀一直对我说么么哒，是想亲亲我吗？”
妖刀姬的表情果然变的纠结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