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达高深莫测一笑:“不从我者,死!信我者,可以慢点死!”
“怎么横竖都是死?”
“废话!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要死的。想要永生,你怎么不去信西蒙?”
“……”
欲界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揣度,龙宿给剑子写了一封信,暗中派人送去天波浩渺,据儒生回报,剑子近来就在那附近活动。
他和佛剑天天留在欲界里看狗血八点档,剑子倒好,远远躲在弦首那里享清闲!
“苍,你也看看!”剑子读完来信,顺手递给旁边的苍,“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两个都跑到欲界里看戏去了,还想拉我一起!”
苍接过信,略略看了一遍,道:“你久未现身,想必龙宿他们一直惦记着你。”
……怕是某人惦记着给怎么拉他下水吧?
“以眼下境况,何需三教先天合力?”剑子这般回答道,心里的另一重想法是,在剧情已经愚蠢到这等地步的情况下,总要有人为三教顶峰保留一点先天风范吧?“我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他们怎么闹我都不现身,就算他们明天要庆贺弄璋之喜我也不现身!”
“……”苍沉默了,他虽然有黑道大哥之称,但是流氓的世界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苍,你方才说要带我往何处听曲?”剑子又问。
“……篁翠东风。”
“走吧走吧!”
*
步香尘最近在写一本书,题目叫《我的契约狼君》,一看书名就知道是儿童不宜的读物。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秉承着这个想法,忘尘缘偷偷拜读了她以往的大作。只是草草翻了几页,他就被剧情吓得魂不附体,总算明白她每晚的那些花样是从哪来的,原来本人正是此中高手!
这几日步香尘仍是闭关未出,她的侍女也随侍左右,听候她的差遣,**幽梦楼里的大小事情便都交给了忘尘缘去处理。
比方说带孩子。
这个孩子的年龄很小,忘尘缘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副襁褓之中,咬着拇指睡得很熟。见外头天气不错,忘尘缘便把他抱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晒太阳。
忘尘缘记得他第一次在幽梦楼留宿的时候,就曾听到这个孩子的哭声,后来隐约听说步香尘已经把孩子送走了,没想到留在这里。
所以现在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难道是步香尘和前男友生的?
这种喜当爹的设定,忘尘缘不敢再往下想。
“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他喃喃道,“我是一个出家人,虽然屡次破戒,但也不该过着娶妻生子的生活!我应该跟随魔佛征战四方,杀掉一切异教徒,直至魔佛君临天下。没准时运不济的时候,还会死在哪位正道人士的手里,连享年多少岁都没有人想要打听一下,但这才是欲界辅座应有的人生!”
他一番自言自语,很快就把熟睡中的孩子吵醒了,甫一醒来,就扑腾着嗷嗷哭叫。
“枉我一腔热血为欲界,赤胆忠心向魔佛,到头来却是风流云散,万事皆空!”忘尘缘晃着摇篮哄孩子,忍不住对着他长叹,“娃儿,这世上恐怕只剩你我是正常人了!”
孩子仍是哭个不停:“谁和你一样,本爷是妖好吗!”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至,裳璎珞身着青色僧衣,手间一串佛珠,缓步而来:“这位施主……”
忘尘缘无须回头,已知来者身份:“佛铸,是你。”
今日昨日,物是人非,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佛乡之人,而是欲界辅座。正邪不两立,他和佛乡之间也注定是立场相对的双方。
本该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至死方休,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时,竟是这样的情景:
他已嫁为人夫,怀中抱着稚儿,一身尴尬又可笑的身份,反观对方依然是清圣超然,修为精深的佛乡深阙最高指导。
这样的对照,仿佛他过去的坚持十分可笑。
忘尘缘心头一时百味杂陈,思绪竟不由地飘回了许多年以前,四月初八浴佛节,正是最美好的春日,佛乡众人齐聚无忧树下,以香汤沐浴佛身,庆贺佛祖诞辰。
他口中随众人诵着佛经,脑子想的却是魔佛的教诲。即便不认同佛陀的理念,但是那一段宁静安详的生活,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啊!错了!错了!
他不该这样想!他是欲界辅座,而不是佛乡慧座,怎能为此心生惋惜怀念?
“佛铸,你是来杀我的吗?”忘尘缘问。
“贫僧今日不会与你动手。”
“那你是来……”
“这个孩子并非幽梦楼之人,我是来带他走的。”
忘尘缘没有动,任由裳璎珞将他怀中的婴孩抱走,待他转身将要离开时,却又忍不住叫住了他:“佛铸……”
裳璎珞回身看他,慈悲敛眸:“我今日看到一个迷茫的灵魂,不知前路何方,因此徘徊自困。这是缘,也是劫,怎么看,端看他自己。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忘尘缘,你的心已经动了。”
“……”他的心动了?为何而动?难道是因为步香尘?
这件事太可笑了!
比魔佛让他结婚生子还要可笑!
方踏出幽梦楼的地界,裳璎珞怀中的焱无上立刻放声大哭,手脚不断地扑打着。
裳璎珞叹道:“你本能顺利复原,为何非要算计无梦生?这下可好,聪明反被聪明误,又变成小孩子了吧?”
焱无上渐渐止住了哭声,却还是觉得挺委屈的,为什么来救的人偏偏是裳璎珞,身为妖的骄傲都掉光光了!
裳璎珞被他哭得没办法:“好啦好啦,我带你再去找无梦生,取出你体内的逆时计就是了。”
就在忘尘缘苦苦思索自己究竟为谁动了心的时候,欲界里又闹出了别的事端。阎达结不成婚,心情本就不大妙,每日看着迷达与傅月影亲亲热热的,他变得愈发烦躁起来,一怒之下,竟离开了欲界,想去找女琊算账。
结果来到碎云天河一看,女琊身边还有殊十二父子,这三个人加起来的武力值实在是太高了,阎达心知自己绝对打不过,只能垂着脑袋,铩羽而归。
等回到欲界时,恰好听到几个部众谈论迷达的事。
一个问:“影后会成为咱们的智体夫人吗?”
一个答:“迟早的事!”
阎达大步冲了上去,直接把桌子掀翻了,吼道:“我再也不要听到傅月影这两个字了!”
旁边一人答道:“可是魔佛,傅月影是三个字唉!”
阎达怒极,挥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人委屈极了:“魔佛?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阎达怒气冲冲地又跑了出去,他要去找秦假仙,按照他的逻辑,能在一起就能拆开,所以干这事的人选非秦假仙不可!
身为魔佛智体,谈什么真爱实在可笑,迷达之所以变成那样,一定是被傅月影蛊惑了!阎达认定了这一点,等见到秦假仙时,直接给他一个期限,要他想招拆散他们两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秦假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忽然就有了主意,几天之后他把一张照片交给阎达,指着照片上相貌奇异的女子:“看!这才是傅月影的真实模样!”
“竟是如此!”阎达哈哈大笑,揣着照片回转欲界,一见到迷达便递给他看,“你可知此女是谁?”
迷达认真端详了片刻,突然一把扯住阎达的衣襟:“告诉我,她是谁?”
阎达弯唇一笑:“亲爱的同修,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迷达松开了他,痴痴地望着照片中的女子,“我没有想到,原来世间竟有这般出尘绝艳的女子!”
“……”阎达阵亡了。
☆、待汝乌发及腰(七)
偏偏迷达还不肯放过他,五指如簸牢牢扯着他不放,一大堆话兜头砸了过来:“阎达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你看她的眼睛多么明亮,小脸是多么精致,头发上将干未干的油漆是多么美丽!我决定了,她就是我的新娘!”
阎达出窍的灵魂好不容易才归了位,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竟又有些愣住了:“那傅月影呢?你不打算负责了?”
“啊……月影!月儿……”迷达捂着胸口,露出既痛苦又无奈的神色,“我曾经是那样深深地爱过她,但是爱情终究是不能勉强的!”
……你的爱情也不过如此!阎达忍住笑意,冷眼看着他的同修,缓声道:“不勉强,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什么?”
阎达背过身去,高深莫测地笑了:“不信的话,何不自己去问!”
“去就去!”迷达拔腿便走,四处转了一圈,最终在一个小花园里找到了傅月影,远远地就朝着她喊了一声,“欹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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