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石头?布》chapter 1-26

    chapter 1-26

    高三那年，教育部正式废除旧有的大学联考，自此更改为多元入学。

    也在那一年夏天，周杰伦发行第三张专辑。从第一张推出到现在，他的人气水涨船高，越来越受到欢迎。

    放榜当天，我在学校看完榜单后回到家，戴着耳机静静坐在书桌前，一边听周杰伦的最新专辑，一边凝视桌上的手机。

    我轻轻地抚摸手机上的吊饰，那是羽菁学姊从前送给我的。

    在那之后过了两年，我报考她当年想就读的大学。

    想要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因为就算考上了，我也无法在那里与她重逢。

    没有羽菁学姊在的学校，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她不在那里，那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在那里？为何要一个人留在没有她的地方？

    因为释怀不了、也无法承受这份心情，所以我逃走了。

    我在报考的最后一刻反悔，违背羽菁学姊当年的心愿，抛弃当时和她的约定，从本来决定的台北，逃到远远的高雄去。

    我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此每个人都以为我会去台北念书，结果榜单一出，大家都十分意外。今天去学校看榜单的时候，虎姑婆甚至痛骂了我一顿，她一直以为我会考上台北的最高学府，想不到被我摆了一道，因此非但没有恭喜我，反而气到七窍生烟，脸都白了。

    但我没有理会她，看完榜单后，我就知道今后都不会再与她相见，没等她骂完便掉头离去，将错愕不已的她抛诸脑后。

    即使不是考上台北的学校，爸爸还是很为我高兴，却也很不捨，吃中饭时还笑着说，以后无法每天都看见我们了，家里只剩下他和二妈，心里会有点寂寞。

    当时我不禁看了身旁的芮娜一眼，她一语不发，始终低头专心吃饭，即使听见爸那样说，在她平静的面容上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原本不爱用功、成绩总是一塌糊涂的芮娜，升上高三后，却突然发奋图强。

    有段期间我半夜起床上厕所，都会发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以为她又在熬夜看漫画，直到有次和二妈聊天，得知芮娜其实是在读书时，我心里相当意外，也很惊讶。

    但二妈却是轻哂一声，对我说：「她大概是为了摆脱我才这幺拚命的，她早就想回去台北找她爸爸，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这样也好，不然她要是落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八成又每天跟我吵架了。」

    虽然最后芮娜考上的是桃园的大学，但我想这对芮娜而言，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我去高雄的前一天晚上，梅子阿姨煮了一桌的丰盛佳餚，找我和芮娜过去吃。

    连叔叔在餐桌上喝酒喝到满脸通红，不停帮芮娜倒酒，吆喝着：「来，多喝点、多吃点，不用客气，看看我们这两个小宝贝已经长这幺大，要离开这里去读大学啦！如果妳们两个都是我女儿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不必被那个小兔崽子气到吐血了，他马的！」

    「你也真的是，彦桀现在工作做得好好的，日子也过得不错，干幺老是这样骂儿子？」梅子阿姨忍不住叨念。

    「妳懂什幺？这个社会还是要读书才有出息！是我命不好，才没有一个会念书的儿子，芮娜都能考上大学了，那个臭小子为什幺不行！」语毕，连叔叔又笑嘻嘻地对她说：「芮娜，叔叔不是在嘲笑妳，妳比我家那小兔崽子好太多了，妳不要生气喔！」

    「我不会啦，来，叔叔我敬你。」双颊同样绯红的芮娜拿起酒杯，这已经是她喝的第六杯了。

    「唉，怎幺办，我真的很担心我那个没用的儿子以后会找不到老婆，没有女人敢嫁给她。芮娜呀，以后妳就嫁给我儿子，做我媳妇吧。叔叔保证绝不会亏待妳的！」

    「好呀，当叔叔的女儿应该会很幸福喔！」芮娜乾脆地回道，让叔叔乐不可支，马上又帮她倒了一杯酒。

    「这个人一喝酒就跟疯了一样，什幺话都乱说。你也差不多一点，别一直灌芮娜酒啦！」梅子阿姨用白眼瞪叔叔，对我莞尔一笑，「妳跟芮娜都要离开这里，妳叔叔心里其实很捨不得，感觉就像看妳们出嫁一样，尤其永恩妳又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真的跟我们女儿一样呀！」

    「没错，叔叔只要有妳们两个就好，叫那个臭小子别回来了！」连叔叔又喊，并将我的酒杯倒满，「来，永恩，妳明天就要先去高雄了吧？叔叔这杯敬妳，记得要常回来看叔叔喔！」

    「好。」我跟叔叔乾杯，酒精微呛的滋味滚进喉咙，残留下些许苦涩。

    那一晚，我们从六点吃到十点，到最后叔叔已经醉得无法出来送我们。

    回家途中，芮娜还没进屋，就蹲在家门口吐了起来。

    我连忙叫爸出来帮忙，再上前拍拍芮娜的背，她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我。

    「谢永恩。」她眼神迷离，朦胧地望着我的脸，然后胡乱挥舞双手，吃吃地笑个不停，「再见，再见，谢永恩。再见，再见喽。呵呵呵??」

    下一秒她没站稳，整个人倒在我身上，后来爸跟二妈出来，将醉到不省人事的她带进屋里，而我还站在原地一段时间。

    翌日一早，我拎着行李出发到车站时，芮娜还没有醒。

    我不知道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向我道别？

    但直到最后，我们终究没能好好跟对方说上一句话，没能来得及和好。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没留下任何只字片语给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