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为了善意的目标行恶，这是必要的吗？"他虚弱地垂着头。
"当然。"格林德沃嗓音轻柔，且值得信赖。
"强者能为弱者制定规则，并强制其服从吗？"
"当然！"格林德沃威严地点头，坦然直视他，捏住他肩膀的手掌炽热而有力。
可邓布利多怔怔望着他，只觉得冷。
"我们有罪吗？"
闻言，格林德沃松开他，眼神变得冰冷： "阿不思，你走得太远了。"
"我们有罪吗！？"邓布利多死死瞪着他，仿佛在迫他承认。
格林德沃骂了一句脏话。
紧接着，他怒不可遏地捏住邓布利多的手腕，凶狠而专断地大喝："当然——不！"
邓布利多愣愣看着他。
半晌，他踉跄退后两步，颤抖地指着格林德沃，不可遏制地仰天大笑。
☆、真相
12
路德再同邓布利多见面时，带来的是这样一个消息："陛下曾在会议前天得到一条瓦格纳先生的密报。"
邓布利多问道："是否知道内容。"
路德摇头："不得而知。"
"那么他的消息来源呢？"
"这点已经知晓。"路德敛眉垂首："来自加布里埃·香奈儿。"
邓布利多目瞪口呆。
13
"她并非有意出卖你。"丘吉尔燃起一根雪茄："她只是恰好得到了情报，并与情夫例行交换。"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能猜到。"
丘吉尔苦笑："我时间不多，你需要我解释些什么，就问吧。"
"为什么要轰炸柏林。"邓布利多闭上眼，艰难地诘问着："究竟是为什么……一切都在照我的计划进行，威慑性轰炸，市区安然无恙————这难道不好？8月24日是个意外，为什么要咬住不放？为什么要不远万里只为报复？现在伦敦城这样的……"他绷着下颚，一字一顿，神情痛苦："……惨况，难得是你希望看到的？"
丘吉尔仿佛料到他会这样想，他露出苦笑，随即递给邓布利多两份文件："自己看看吧。你们那位黑魔王的后备计划。"
邓布利多颤抖着打开，草草浏览后，不禁泪流满面。
"从哪里来的。"他抬起头，绝望地看着他。
丘吉尔叹了口气，答道："香奈儿小姐无意中置你于险境，作为补偿，她认为你有权得知真相。"他耸了耸肩："也是在为我辩护，她不愿我失去你的友谊。"
邓布利多无力地靠住椅背，瞪着天花板发呆。
猜疑是一回事，而证实猜疑又是另一回事。他和格林德沃把恋爱谈得一团糟。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丘吉尔吐出烟圈："格林德沃有两份备用计划，其中一份你已经看到了结果。至于另一份————他很有智慧，也很了解我们，他从未放弃轰炸港口，这也就是我推出伦敦代为受难的原因。"
丘吉尔扭头望着他："你大概听过一种高科技，叫做雷达。简而言之，它能帮助我们搞清楚德国空军的编制、数量以及具体方位，皇家空军凭借它打了许多以少胜多的漂亮仗，捍卫了英吉利海峡的制空权。研究基地在米尔顿，而雷达站大多在港口，希特勒炸掉我们的雷达站，就是戳瞎我们的双眼，我不能放任他这样做。去年9月初，你告诉我德军决定轰炸伦敦，我感到欣慰，因为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将他们的视线从港口上挪开。"
他深深望着邓布利多："你或许会责备我狠心，赔上那么多无辜平民的性命。那么首先，格林德沃先生迟早要实施他的备用计划，我不能坐以待毙。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你有足够的影响力去阻止他，我依然会去偷袭柏林，好吸引德军轰炸伦敦。"
他无奈地笑了笑，那一瞬暴露了他的苍老："你了解格林德沃，而我更了解希特勒，他们不会放弃让舰队护送陆军登陆，从而占领全岛的计划的。若我等到皇家空军被消灭殆尽的那天，英国强大的舰队也就暴露在炮弹之下，它将全军覆没。为此，牺牲伦敦，只怕尚有希望……"
他朝邓布利多温和地笑了笑："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不是吗？"
邓布利多无言以对。
"上街头看看吧，我们麻瓜远比你想象中要勇敢。伦敦市民最不缺乏的就是幽默。"丘吉尔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再给自己的心灵添十字架了，自责是战争中最没用的东西，你永远不能放弃开玩笑。"
14
1940年12月30日，德国慕尼黑新天鹅堡。
秘书领着瓦格纳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主君已经归来。此刻格林德沃正抱着双臂，靠在落地窗边望着血色的朝阳出神。瓦格纳刚要开口，就被抬手制止。见状，他同秘书对视一眼，便悄然放下手中的战报，两人沉默地离开了。
格林德沃从长袍中取出那张皱巴巴的字条，深不可测的目光最后一次扫向那无数遍的字句，继而挥手将其燃灭，投入冰冷的壁炉。
尚未被火焰吞噬的部分里，几个潦草的单词依稀可见————
英谍“蜂后“在王左右。
☆、尾声
尾声
邓布利多走上被轰炸的伦敦街头。
硝烟尚未散尽，黎明已然到来。
他经过一家花店，房顶被掀掉了大半，橱窗玻璃也碎了一地，花匠却忙着将一丛艳丽的红罂粟移植到门口的弹坑里，浑然没有在意。胡子拉喳的男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举头发现了邓布利多看着他出神，于是轻弹帽檐送上了轻快的问候：“日安！来支花儿吧。”
邓布利多刚想拒绝，热情过度的花匠就将顺手摘下的一支红罂粟塞进了他手里。
“拿着吧，送你的！看在我们亲爱的老温斯特刚揍了德国佬一顿的份上，谁都不该这样愁眉苦脸的！愿上帝保佑他和他的雪茄相亲相爱直到永远！”
他的大嗓门让邻居们欢呼起来，他们脸上都笑容都是鲜活真实的。
邓布利多被这番俏皮话逗乐了，他感激的接受了花匠的善意，将花□□扣眼里，轻轻触碰帽檐，向对方致意后方才离开。
伦敦的清晨，熙熙攘攘。温和的信风，带来海鸥的问候。
最后一支波尔卡在掌声中落幕，背着手风琴的母亲牵起孩子离开防空洞，骄傲得像是西区那些衣冠楚楚的大师。平日里保守的姑娘们大胆地同穿军装的小伙子在街头拥吻，行人只是报以宽容的微笑，就连姑娘的母亲们也是如此。步履蹒跚的老夫妇相互搀扶，走在满目疮痍的街道，时不时跨过几条倒塌的房梁，神情却轻松得仿佛只是漫步在海德公园的行道。
带着黑纱的年轻信使，将带着蓝色鹰徽的信件偷偷塞入家属们的门缝，然后摘下小帽，带着满脸的遗憾和愧疚，垂头伫立片刻，便跨上自行车飞一般的逃开。不多时，压抑的哭声便从门内传出。
愿上帝宽慰你们的悲恸，勇敢的雄鹰留在了属于他的天空。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将红色的罂粟□□锁孔里，旋即转身离开。
远处传来了缥缈的歌声，而前方，还有无数纷繁冗杂的事务等待他去处理。
邓布利多挺直了腰板，像一位真正的英伦绅士那样，伴着歌声庄重地走进清晨的薄雾。
在佛兰德斯战场，罂粟花随风飘荡
一行又一行，绽放在殇者的十字架之间，
那是我们的疆域。而天空
云雀依然在勇敢地歌唱，展翅
歌声湮没在连天的烽火里
此刻，我们已然罹难。倏忽之前，
我们还一起生活着，感受晨曦，仰望落日
我们爱过，一如我们曾被爱过。而今，我们长眠
在佛兰德斯战场……
继续战斗吧
请你从我们低垂的手中接过火炬，
让它的光辉，照亮血色的疆场
若你背弃了与逝者的盟约
我们将永不瞑目。纵使罂粟花依旧绽放
在佛兰德斯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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