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迴》〈一〉天上人间

    〈一〉天上人间

    「是妳、是妳害死了他——我的儿啊！为了这个女人……」老女人的哑噪不断的吼着，撕心裂肺。

    「就是妳……就是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试着想釐清现在的状况，只是头好昏，无法思考……

    接下来的声声呢喃，我不再能清晰听见，只能听见他们的只字片语——

    「……颐泽你还在替这女人说话？我今天一定要掐死她！没有杀了她，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呜呜呜……璎珞家，没有这种人！」

    可恶吵死了，罔顾病人权益你还是不是人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眼睛瞇出一条微乎其微的缝。

    只是，看不到东西，眼前只有无垠的血红色，我使用不甚灵敏的听觉来定位，扭头，望向那个方向。

    蓦然撑开我的双眼，除了疼痛外，还伴随着老太婆的惊声尖叫。

    「我就说妳是怪物啊啊啊啊啊，不要，走开啊啊啊啊啊——」尖叫声刺激了感官，身体的感知渐渐清晰起来，唯一不变的，是我可怜的视力，没错，还是红色的。

    我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会吧开什幺玩笑啊……是我自製的那件长衣，不会认错的，衣服的材质是我特别挑过的，是云丝锦。

    是谁替我穿上的？又为了什幺而做这件事？它已破破烂烂的垂挂在我的臂膀上。

    「大嫂，颐泽替您宽衣吧？」清澈的男声使我身子一凛，这个声音是……

    我甚至不敢去想像，如果他还活着。

    「你……叫什幺名字？」我满心期待，我寄望他还活着，我曾经，爱的最深、整颗心都繫着的男人。

    过往，天天都能见到面，却因为现实层面得压抑双方爆发的情感，我跟他以为就这幺守护着对方，也不是什幺坏事……怎知，一场暴病，让他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大家的生命……

    我最后悔的，就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我喜欢你，纵然已经在梦里演绎了上千万遍。

    也是因为慕烨，成了我无法面对人群和校园的最主要原因，只要看见我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以及曾经嬉闹的朋友，无法动弹的伤心欲绝包围着我，再也无法思考……

    「我是颐泽，您的小叔，您记不得了吗？」他见我情绪激动，便没有替我多作更动，只是用手巾擦了擦我的手臂。

    「怎幺会……怎会是小叔呢……你应该是我的丈夫才对啊……」我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我却再也无法看到红色以外的色彩，无力感就像是海啸般朝我袭来，什幺，我到底是怎幺了？

    无论我再怎幺眨眼，仍然没有办法回到多彩的世界，内心的恐惧融合着男子担心的几声叫唤，眼泪已在眼眶内打转，自称为颐泽的男人立刻握住，他的食指不经意地滑过手臂。

    我的心底颤慄着，我，已经，再也看不到了！遇见颐泽，这个帮助我的男人，只是带给我再一次的冲击与痛苦，事实是，慕烨早就死了！就算颐泽长的跟慕烨再如何的相似，无论如何……我也再也看不见了……是不是，其实我在地震中死去才是最好的结果？才能再见到他一面？

    老天是在开我玩笑吧？

    「看来，真是什幺都记不得了呢……那也无妨，嫂嫂，好好养病吧，母亲与我会照顾您的。」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背。

    我抽了抽鼻子，冷静下来，停止了哭泣，我是得先搞清楚，我到底被送进了哪间医院？说不定我的眼睛还有救！主治医师是哪位？还有，究竟为什幺，我会成为这个人的大嫂，难道是大地震，使我的脸改变了？否则怎可能错认？

    「颐泽！我不可能照顾这杀害我儿子的兇手，难道你真忘了赋尘是被她如何背叛的吗？这种残废之人，没有杀了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身为一个已经心灵受创的人，很难马上接受自己就是别人语中的残废，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有太多的事情都不合理，我要怎幺样，才能把事情整个搞懂呢？

    赋尘这个陌生的名字，刚刚也出现过一次，为什幺要说，我背叛了他？我什幺也没做呀！

    「请问……颐泽？请问，是谁救了我？赋尘，他又怎幺了？」我吃力的说着每一字一句，深怕还僵硬的下巴没办法清楚表达我想说的意思。

    没想到，不是颐泽说话，而是老太婆回了我的话，「妳还有脸说？妳背叛了璎珞家后居然自己从晶剑家回来，满是伤口倒在大门口就算了，赋尘呢？我才想问，当初怎幺会选择妳，怎幺会选择妳这种会陷害家主的人？」

    后面一连串的嚷嚷，直接被我给忽略了，我现在……更混乱了……

    「娘，就让大嫂好好休息吧，我们还得继续找赋尘呢！他一定会好好的！大嫂，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那我们就告退了。」虽然没有问到我想知道的，但幸亏颐泽，解救了水深火热中的我，他为我带来了一片宁静。

    『呵，很吵吧！以后还要过这样的日子呢！』我正在思考的脑在一个声音闯入之后突然僵了，那句话，说者是谁？那种空灵和迴荡感不应该是人类说的话，是幻听？该不会是脑子被石块砸了所以出现幻听症状？

    『不错啊，判断力和灵力很好欸！没错，我的确还不是人！欸，妳别吓到，也别激动，要是妳动了胎气那可不是好玩的！』呃，胎气？我自动把这个声音诠释为我醒不来的梦境，啊哈哈，真的这种玩笑一点都不有趣啊！我的幻听说了什幺？说我还有了身孕？

    这真是，太可怕了！大地震到底是怎样才会让根本没有男朋友和老公的女人怀孕啦！这百分之两千三是幻觉！好了，乾脆无视吧，我记得以前在网路上能够看得见好兄弟的乡民都是这样教的。

    『妳以为无视我就有用啊？好啊，不理我也没关係，之后妳就不要后悔，就等着瞧吧。』留下这段话后那声音赌气似的不再出现。

    我在那儿发呆少说也有两个小时，果然，安安静静的。我为什幺在这里？那羽薰呢？在大地震之后的她是否安好？

    『不要再想了，妳可以跟我求助的。思考过度对妳来说没有好处，对我而言也一样。』带着浓浓的不满，声音小小声的咕哝道。

    这次我没有再拒绝，「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应该要依靠你。」虽然过去的我是真的完全不相信鬼神之事，这一次命大，或许是半只脚进了坟墓才能听到这些声音吧！

    毕竟我也走投无路了，其他人把我送进疗养院我也认了。就这幺一次，可能只有这些事物，才能解决我现在不科学的状态。

    『注生娘娘要我传递几条讯息给妳，第一点就是，恭喜娘亲成为神选之人，穿、越、了！』小东西高亢的调音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

    嗯？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