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分卷阅读5

    然而李濂将太庙太社内的仪式省略,并将承天门城楼上的几步仪式改到了太极殿中。这件事,林子清却从未听闻一点儿风声。李濂确实对他有些不满了,林子清对自己说,是该离去了。

    陈昭身穿白衣跪在殿内,林子清心想,陈昭应该早就看出来李濂的意图了。

    刘据被诛杀前后,李濂正准备与甸服和谈。国库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空虚,这些年又连发了几场大灾,实在是没办法长久地打下去,而甸服那边更是如此。林子清却丝毫不担心李濂会这样长久地讲和,毕竟李沅是死于甸服人的刀下。

    李濂自己也承认,待到一切平定,休整几年后,定要再次开战、收复失地。

    然而朝廷却迟迟没有答复,显然是在顾忌着什么。李濂连着上了几道奏章,外加一封给陈昭的私信,才换来朝廷的同意。

    和谈之后,李濂想着大势已定,便又上书,言东南节度使兵权甚重,多有割据之势,请求削减其兵力。

    此封奏章一出,朝野哗然。李濂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了,毕竟若论兵权之多,众多节度使里有哪个能比得上他?而此时他却上书请求削减东南兵力,其意如何,不言而喻。

    原本以为等到的会是朝廷的征讨——李濂当然不怕,因为京中的禁军,无论是人数还是质量,都远不能与陵州大营相比。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昭竟然同意了李濂所请。只派出了一个监军,便让李濂带着人去东南了。

    林子清想,那个时候的陈昭,应该已经能预料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了。

    李濂若是要反,没有人能拦得住在边境、与甸服交战已久的陵州军。唯一能与陵州大营相媲美的军队,在宁远沈焕的手里。而沈焕,是李濂的舅兄,与李沅幼时相识、多年交好[2]。

    派监军并没有什么作用,或许只是因为陈昭不愿相信而已。

    在收服了东南几个节度使的兵权之后,李濂便斩杀监军、自立为王,向着京城进军。沈焕手中的军队,则一直在北境,防备着甸服。

    陈昭虽也不停地派人抵挡,可终究是兵力悬殊、不堪一击。不到两年时间,李濂便从东南边陲一路打到了长安城下。

    作者有话要说:  [1]:“诛其罪,吊其民”出自《孟子?滕文公下》。

    以及我真的知道禅位和献俘之间存在逻辑错误,然而我就是想写,恶趣味没办法。

    [2]: 前文有些林子清去宁远帮李濂提亲,不知道还有人记得么_(:3ゝ∠)_,李濂成亲了,只是没有写出来而已。

    李濂和陈昭这俩人,也真的是一言难尽_(:3ゝ∠)_

    ☆、不负

    献俘仪很快便结束了,当天下午,林子清于武德殿求见李濂。

    李濂以为林子清是来兴师问罪的,上来便向他认错,说自己不该擅自改动献俘仪。

    林子清听到这话后,首先想到的并非是君主畏惧臣子,乃是大忌——而是想,李濂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认错够快呀。

    李濂又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在太庙中献俘——真要到了太庙我对着他们说,不肖子濂将五郎带来了,就是诛了刘据,替长兄报仇的那个五郎。我还指望他们夸我一声长能耐了吗……估计会被阿兄打死吧。

    林子清不由得想,若是让李沅知道了自己撺掇着李濂谋反篡位,最后还做成功。不论是为了什么,估计自己和李濂都得被打残。

    林子清原本想说让李濂对陈昭好些,可突然这件事觉得不用自己说出口。如今天的献俘仪,也如他之前所见的种种,毕竟是少年时交心的好友,李濂总是会护着陈昭的。

    也不知到时候把这件事说出来,李沅会不会少生些气。

    林子清不由得浅笑,说出了他此行最重要的意图:向李濂求陵州录事参军一职——当年李沅给他的官位。

    李濂顿时脸色一变,问他何故请辞。

    劝过几句之后,李濂便明晓了他的心意,不在执意强留他、答应年后让他归陵州,可却没有给他陵州录事参军一职,反倒加封太子太傅,让他以尚书左仆射、太子太傅致仕。用李濂的话来说,便是:“若是先生真的以陵州录事参军一职隐退,那岂不成了濂苛待功臣了?朝中那么多的有功之人,一个个的可都该寒心了。”

    准备告退的时候,他听见李濂小声嘟囔:“先生说什么害怕日后,分明是因为家兄。”

    他再一次替李濂肃整衣冠,对他说:“臣是报国公之恩,却也是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主上。”李濂总是想追随着兄长的脚步,可却从未发现,自己早已超过了兄长。

    李濂还提出了要送他出京,他没有拒绝这样的恩赏。

    正月二十日那天,林子清踩着宵禁开放的点,从家中走出。侍童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林子清不由得愣了一下——李濂正独自静立在门口。

    林子清原以为李濂说的“送他出城”,只是在城门口与他说几句话、折柳送行。然而这样,对一个臣子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他却没想到,李濂真的是要从城内一路送他出城。

    李濂接过林子清的包袱,掂量了一下,放到拴在门口的马背上,问道:“先生只带这些东西吗?”

    林子清牵过家仆手中的缰绳,走到门外,答道:“臣一个人,没多少需要带的东西。”

    “也好,毕竟先生一路都要经行官驿的。等到了陵州,再由州府替先生置办些东西。”李濂颔首,对林子清道,“先生请上马吧,趁着清晨人少,走得会快一些。”

    林子清婉言拒绝了李濂让他逾制一次,走城墙御道的提议。然而恰逢休沐,清晨人少,两人就在长安城中疾驰,到城门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出城门后,李濂并未停留,林子清跟着他到了十里长亭才停下。

    “臣欲向主上求个恩典,”林子清忽然开口,“臣想去国公府内看看。”成国公府作为李濂曾经的潜邸,自然是被守护起来了,不让人乱入,他想进去还需要李濂同意才行。

    林子清的前半句话让李濂心头一紧,这语气和林子清要辞官时候的语气如出一辙,让他以为会有什么要事发生。听到后半句话后,李濂才长出一口气,仿佛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笑道:“应该的。先生想去,什么时候都能去。”

    又过了片刻,李濂又像想起什么来一样,对林子清道:“不如把先生曾经的院落划出来,这样先生也方便些。”

    林子清拱手道谢。

    李濂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先生不必言谢,这本就是濂该做的事……若是方便,还请先生代濂去祭拜家兄。”

    李濂从未告诉过别人,当年自己曾因琐事和李沅吵过一场,惹得李沅十分不快。一直到李沅要出征前,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那时李濂也意识到自己顶撞兄长有些过分了,该向兄长赔不是,却始终不愿开这个口。

    他便一直拖着,想等李沅得胜归来、接风洗尘时再向他好好赔罪,可却再也没能等到这个机会。之后他无数次悔恨、在心里说过千万句抱歉,却也枉然。

    “濂还是该谢谢先生的。”李濂突然退后一步,在亭中屈膝跪下。

    “主上何故?”林子清吓了一跳,忙上前准备将他扶起。

    李濂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一点儿心意而已,望先生成全。”

    林子清便明白了李濂的用意,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叹了一口气,凝视着李濂。

    李濂对林子清三叩首。

    ——一谢先生教导之恩,

    ——二谢先生襄助之功

    ——三谢先生……对家兄不负之义。

    三拜后,李濂站起来,走到树旁,折下一段柳,将其递给林子清。“先生且去吧,”李濂笑着对他说,“等过两年,濂便回一趟陵州,顺道去探望先生。”

    “好,那臣等着。” 林子清接过刚吐出新芽的嫩柳,冲着李濂长揖,“臣这就走,主上该回去了。”

    李濂摇头:“濂等着先生先走。”

    林子清不再停留,翻身上马,此时身后传来李濂的声音,“一路珍重”。

    他扬鞭而去,一个月后,就回到了陵州城。

    他步入暌违已久的成国公府,下意识地走到了自己的那一方偏院。

    所有的摆设都没被动过,就好像自己昨日才离开这里一样。只除了院子东南角的那株梨树,从一人高的小树苗,长成了高大的乔木[1]。

    如一夜雪落,梨花开了满树。

    春光正好,春景莫负。

    恍惚中,有人站在树下,笑得恣意,用略带轻佻的语气调笑道:“小美人,笑一个。”

    已是两鬓斑白的林子清会心一笑,冲着那个身影躬身长揖。

    君以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以半生承一诺,终不负黄金台上意。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1]:二十年的时间应该并不够梨树长成“高大”的乔木,但是总要比刚种下的时候打多了。

    李濂一直有点小自卑,因为他哥实在是太厉害了,各方面碾压。

    而且李濂起兵这件事…李沅只是诱因qaq

    全文完,这就是一个泛着粉红少女心的傻白甜无脑玛丽苏小短篇,某天晚上失眠开的脑洞,用来自娱自乐、抚慰自己即将挂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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