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囚徒》分卷阅读12

    从公园里出来后,叶宏感到扫兴极了,他什么地方都没有去,直接坐公交车回了学校。他很生自己的气,怪自己不该跑这么一趟。一想到那四个男孩子跟周丹她们在一起,他心里又酸溜溜的。

    宿舍里有几个人在玩牌,还有两个在上网,叶宏在房间里呆了一阵,然后到图书楼去看书。然而,他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书都看不进,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又回到了宿舍。不能看书,他便无事可做,于是就上床去睡觉。房间里很吵,他和衣躺在床上,用被子把头捂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睡不着。

    想睡的时候睡不着,后来不知不觉的却又睡着了,而且一觉就睡到了傍晚六点过钟。他醒来后掀开被子,发现房间里亮着灯,便知道时候不早了。他肚子里咕噜噜地叫了一声,他这才想起他还没有吃晚饭,但他知道睡得太久了,早已过了食堂开饭的时间。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到头脑清醒了些才爬下床来。他担心出去碰到周丹,所以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才出去吃饭。

    吃过饭,他在外面逛了不一会儿,然后又回了宿舍。大概是白天觉睡得太多了,他感到昏头昏脑的,头又重又痛。他坐在床上,双手捧着脑袋,像搓面团似的揉着,感觉稍稍好受了些。

    房间里依旧很吵闹,班里的几个同学在他们宿舍玩,十几个人大声地谈笑着,弄得叶宏心里有些烦躁和反感。尤其是那个高兵兵,大概是因为今天他跟周丹她们一起去逛中山公园的缘故吧,叶宏横看竖看他都不顺眼。这时他正戴着耳塞坐在电脑前听歌,旁若无人地大声吼着,一边吼一边还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高兵兵,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任家豪问他。

    “他今天去泡妞了,当然高兴啦!”那个叫程力的接口说。

    “真不够意思,”另外一个说,“去泡妞也不叫兄弟们一起去。”

    “什么时候买糖给我们吃啊?”任家豪说。

    高兵兵回过头来看了看大家,咧着嘴嘿嘿地一笑,说:

    “等着吧,搞到手了再说。”

    说着他又转过头去,显得更加得意了,吼得虽然没有先前大声,但是身子扭动得更厉害了,摇头晃脑的。

    同学们的这番谈话深深地触动了叶宏,他心里一阵惊悸,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那个程力又说:

    “说实话,那个妞长得还是蛮靓的。”

    “哪个啊?”有好个?*敉蔽剩暗降资悄母霭。俊?br />

    “你们问他自己吧。”程力朝高兵兵望了一眼,说。

    “高兵兵,是哪个啊?”任家豪问高兵兵。

    “这是我的**,”高兵兵又回过头来嘿嘿地一笑,说,“现在还不方便向大家透露。”

    “你还是不是兄弟啊!”赵秋帆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说什么啊,”高兵兵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大家又转过来问程力,高兵兵到底在泡谁,可程力也死活不肯说。叶宏希望他们继续追问下去,他也很想知道高兵兵竟究在打谁的主意。可是,他们谈到这里就不谈了,另外换了个话题。大家显然都感到很扫兴,对高兵兵和程力心怀不满,这从他们谈话的声音和气氛中就看得出来。他们说得不像先前那样起劲了,断断续续的,而且声音很低,还有,后来说话的只有任家豪、赵秋帆和另外的几个,高兵兵和程力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叶宏就像吞了只毛毛虫似的,心里很不舒服。

    “会不会是周丹呢?”他在心里惶恐不安地揣测着。这个问题反反复复地纠缠着他,使他无法平静下来。

    从第二天起,叶宏就特别留意高兵兵和周丹,看他们的交往和接触是否比往常多,是否显得亲密。一连观察了好几天,他都没有看出什么迹象,高兵兵和周丹没有太多地频繁地接触,放学以后他也没有看到他们在一块儿玩,课间的时候他俩偶尔在走廊上聊天,不过每次都有别的同学在,不只是他们两个。叶宏知道周丹为人随和,跟谁都能聊上一阵,不能看到她跟谁聊天就认为她和他有什么;再说高兵兵吧,他也不是只跟周丹一个人聊,他也喜欢跟别的女孩子聊。所以,叶宏并不认为他们两个有那种意思。然而,尽管如此,每次看到高兵兵跟周丹在一起聊天,他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要嫉恨他。

    既然高兵兵不是在泡周丹,那么程力说的那个“长得还蛮靓的妞”究竟是谁呢?张玉妍?“曾阿牛”?还是另外那三个女孩子中的某一个?好像都不是,因为叶宏从没看到高兵兵单独和哪个女孩子呆在一起过。这一来,他心里就有点纳闷了。

    第17章 一封家书

    叶宏没有手机,他家里也没有电话,离开家乡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父亲把他家一位表亲的电话号码抄来交给了他。他那位亲戚住在镇子上,和他家离得较远,而一般只有在赶集的日子他家里人才会到镇子上去,所以,除非在赶集的日子,不然叶宏打电话他家里人就根本接不到。他曾给他那位亲戚打过两次电话,定好了时间,叫他通知他家里人到时候来接电话,但是两次他家里都没有人去赶集,结果就错过了。后来他把他们宿舍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那位亲戚,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一直没有接到过家里打来的电话。再后来,他就写了一封信寄回去,可是等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都没有收到家里的回信。

    由于得不到家里一星半点的消息,叶宏感到十分忧闷,越来越思念亲人。于是,他又给家里写了第二封信。然而,就在这第二封信寄出后不几天,他便收到了他父亲的来信。不过那显然是在收到他第一封信后写的回信,第二封信肯定还没有送到。

    叶宏一直都在盼望着他父亲给他来信,可是当学校邮局的办事员把信送到他们教室里去的时候,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如今大家差不多都用电话联系了,除了像他这种自己没有手机、家里又没有装电话的人以外,谁还会用写信这种传统的方式呢?他到这里来已经几个月了,还从没见班上有谁收到过信件,(包裹倒是有的)。送信的那个办事员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身体微胖,据说是位退伍军人。他不在课间时分送信,偏偏在上课期间去。当他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叶宏他们正在上数学课。他大声地问谁是叶宏,同时用手把那封信举起来,来回地挥动着。叶宏一下就猜到是家里给他来信了,心不由得咚咚地跳动起来。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一齐聚集到了他身上,叶宏感觉这些聚集起来的目光像是有重量似的压着他。他迟疑着站起身来,顶着这些目光直挺挺地朝门口走去。他把信从那位同志手里接过来,本能地想把它揣进裤兜里去,但他好像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又把手拿开了。他垂着手,把信紧紧地捏着。他想放松身子,脚步潇洒地走回座位上去,可是适得其反,两条腿就像铁铸的一般僵硬,本来平平坦坦的教室,这时在他脚下似乎也变得高低不平了。他一拖一拖地、吃力地走着,就像腿脚有毛病似的,教室里顿时暴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叶宏两眼只盯着前面,不敢朝别的地方看,他感到全身的血都在往脑子里涌。回到座位上以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叠起来,把它揣进了衣兜里。他害怕他的同桌或者周围的同学向他打听是谁给他写的信,还好,没有人关心他的私事。

    叶宏急于想知道他父亲在信里说了些什么,但又不想在教室里当着同学们的面把信打开。

    中午放学以后,他到食堂去匆匆忙忙地吃了饭,然后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把信拆开。看到他父亲那熟悉的笔迹,他感到无比亲切,双眼禁不住有些湿润了。

    “老二,”他父亲在信中写道,“你的信我们已经收到了,请放心。我和你妈一直都在等你给我们写信,等了这么久才来。你张表叔说你给我们打过两次电话,我们没有去赶场,所以没有接到。你让他抄的那个电话号码是谁的,我们打过好几次,有两次都没有人接,还有一次不知道是谁接的,说的话我们一点都听不懂。不知道你在那边习不习惯,过得好不好,我和你妈都很担心,有时候瞌睡都睡不着。

    梅梅跟你嫂嫂一起到广东去了,去了两个多月了。老二,一定要争气,好好念书,你知道吗,现在看到你考上了大学,村子里有好些人都跟我们作对。我们松树坪的苞谷,还没有黄就不知道被哪个遭雷打的用刀拦腰砍了,砍了一大片。又不晓得是哪个挨枪的,在院子里撒了些碎米,把我们家的鸡都毒死了十多只。还有,我们欠你叔叔的三千块钱,他也来要过好多回了,他叫我们在今年年底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他。我和你妈本来是叫梅梅到广东去进厂,为家里减轻点负担,哪想到她听你嫂嫂的挑拨,一分钱都不给我们寄,信也不写一封。我们打算把猪卖两头,先还两千块钱给你叔叔,剩下的明年再想办法,但是还没有跟他商量,不晓得他**不**。

    老二,你一个人在那边孤孤单单的,千万要注意身体,要是生病了,没有人照顾你。我和你妈身体都好,就是永顺那个短寿的,越来越不懂事了,就为你上大学的事,他老是跟我们吵,有时候气得你妈饭都吃不下。你嫂嫂娘家的那些人最不是东西,这全都是他们支着**的。他们说我和你妈偏心,让你读那么多书,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的钱,但是只让永顺读到小学毕业。所以永顺就经常找我们吵架,他要我们把你上初中和高中,还有上大学的钱全都算给他。总之,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他就要多少钱。哎,不说了,提起来就寒心,梅梅也是不长脑子,被他们吹得团团转。老二,无论如何你都要为我们争口气,好好念书,活出个样子来让他们那些人看看。……”

    信还没有看完,但叶宏再也看不下去了,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他只是神思恍惚,并没有哭,但是他怕他会哭,所以赶忙爬到床上去躺下,把脸朝着墙壁,并把被子拉来盖在身上。他把信压在枕头下,眼泪差点就出来了。一时间,悲伤、怨恨、气愤、屈辱、愧疚,千头万绪,一齐涌上了心头。为了他,他父亲和母亲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气,可是他,他却不争气,把他们给他的钱胡乱地花掉了。假若他父亲不在信中一再地叮嘱他,叫他一定要争气,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些,但是他一说,他就非常难过了。他想不明白,他上大学跟村子里那些人有什么相**,他们为什么要跟他们作对,为什么要糟蹋他们的庄稼,毒死他家的鸡。还有他叔叔,他家里又不怎么缺钱,为什么非要催得那么紧呢?尤其让他感到气愤和不可原谅的是,他哥和他妹也跟家庭分离了,和外人联朋结党地来反对他。所有这些,都是他未来上学之前所没有料到的。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自从收到他父亲的信后,一连几天叶宏都神思恍惚,忧心忡忡的,脑子里完全是一团乱麻。他父亲在信中所说的那些话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争气!一定要争气!”他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他试图把他的生活,过去的和未来的,都理出个头绪来。他检讨了他到这里来所犯的过错,也为今后的人生路拟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他犯的错误其实很简单,只有一条,就是乱花钱。他的理想和追求也同样简单,就是好好念书,毕业后找份好工作,为老爸老妈争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然而,他的思绪混乱不清,摇摆不定,总是在许多事情之间跳来跳去。要想完全遵从他父母亲的意愿,毫无疑问,首先就应该彻底斩断对周丹的爱恋,一门心思地学习。然而,这是他做不到的,他认为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不能放弃周丹。尽管他知道这近乎荒唐和妄想,但他能够想象出来的全部幸福,就是跟她在一起。如果不能拥有周丹,他觉得他的人生就不再有任何意义,再好的前途,再大的出息,在他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他知道,人生中有许许多多快乐和幸福的事情,但是这些快乐和幸福似乎都要周丹跟他一起分享才成其为快乐和幸福,否则就不是。

    叶宏越想越乱,越想心里越难过。他感到他的处境相当艰难,家里给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他成天都在为这事担忧,怎么能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呢?他先前还希望家里能够再给他寄些钱来,但从他父亲的信中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他感到前途也很渺茫,就算他家里能够想出办法,让他熬到毕业,但他也未必真的就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为家里争光。他听说现在的大学生走出学校后找不到工作的太多了。再说他上的还是那么一个“破”(大家平常就是这么评价的)学校,提起它的名字来都没有人知道。如果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不仅老爸老妈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还要被村子里的那些人笑话。这些都还在其次,最让他感到头痛和可怕的是,等他熬到毕业,家里肯定是债台高筑了,他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还清这些债。未来!未来!这个曾经让他寄予多少梦想和希望,带给他多少慰藉的空中楼阁,在这场思想的狂风暴雨中开始摇摇欲坠了。刹那间,幸福、梦想、爱情,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遁入烟海了。

    每当处在混乱的思想矛盾中时,叶宏心里就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一个想找人倾吐衷肠的愿望。可他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向谁去诉说呢?谁会帮他出主意,告诉他该如何面对呢?他首先想到的是周丹,他相信她会告诉他该怎么做的。但是他不能去找她,他也不能跟她谈他的困难,他既怕她看不起他,也不想博取她的同情。他想到的第二个可以帮他出主意的人是汪小吉,于是有天晚上他便打电话给他。汪小吉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叫他坚持下去,等到放了寒假,他帮他在城里找份活**,说不定可以挣点生活费。真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听了汪小吉的话,叶宏茅塞顿开,他想,这的确是个办法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汪小吉的一番话,说得他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个寒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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