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囚徒》分卷阅读16

    第21章 旧友求助

    就在叶宏感到无尽苦闷和烦恼的那段日子里,有一天傍晚,汪小吉打电话给他。汪小吉说他最近大病了一场,花了两千多块钱,现在身上就只剩下十几块钱,饭都快吃不上了。他说他已经打电话给他家里,但是他老爸说他们手头没有现钱,恐怕要等两天把猪仔卖了才有钱给他寄来。另外,他做家教的工资也要等半个月才能拿到。他问叶宏能不能先借两百块钱给他维持几天,等到他家里把钱寄过来他就还给他。

    听汪小吉说他生病,叶宏很为他担心,他问他现在好得怎么样了,责问他为什么先前不告诉他。汪小吉说怕他知道了担心,影响他学习。叶宏又问是啥病,汪小吉说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啥病,只感到浑身瘫软得像一团棉花,没有一丝力气,医生说是用脑过度。叶宏当即答应借两百块钱给他,并表示当天晚上就亲自给他送去。汪小吉叫他不要去,说他自己来拿。

    叶宏没有去上晚自习,他带好钱到学校外面的那条马路边去等汪小吉。

    等了约莫三四十分钟的光景,一辆公交车从市区的方向驶来。车子在叶宏面前停下来后,汪小吉跟在几个妇女后面从车箱里走了下来。看到他,叶宏暗暗吃了一惊,和上次见面时相比,他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完全是一副邋遢相,整个人瘦削不堪,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活力。他走下车门,一眼便看到了叶宏,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问,声音极低。

    “没等多久。”叶宏回答说,他也感到心情沉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汪小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

    “生病了也不让我知道。”

    “我怕你担心,影响你的学习,”汪小吉解释说,“我才被耽误了。”

    “你在医院住了几天?”叶宏问。

    “住了整整一个星期。”汪小吉回答说。

    “有没有人陪侍你?”叶宏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医院里有护士照料,”汪小吉说,“苦倒是没吃什么苦,就是花的钱太多了。”

    “花钱多少都不要紧,只要把病治好就行了。”叶宏安慰他说。他嘴上说花钱多少都不要紧,心里却感到无限地惆怅和酸楚。汪小吉的家境也很贫寒,为了供他上学,他家里也是负债累累。他身上的大部分钱都是从信用社贷来的,跟他一样,他家里也希望他靠着那一小笔钱维持一年的时间。可是现在,被一场疾病折腾得差不多分文不剩了,汪小吉以后怎么过呢?他家里能及时给他筹集到那么多钱吗?恐怕只有靠他自己做家教挣钱来维持生活了。

    汪小吉想趁早赶回学校,叶宏也不留他玩,他陪他一起到马路对面去等车。他先前答应借两百块钱给他,但见面后看到汪小吉那副瘦弱而憔悴的模样,心里特别难过,所以就多给了他一百块,叫他买点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来补补身子。汪小吉也没有推辞就收下了,他情绪异常激动,他知道叶宏也没多少钱,所以他一再向他保证,他家里一把钱寄过来,他就还给他。

    “你那份工作是不是太累了?”叶宏问他,“如果身体吃不消的话,我看就不要去了。”

    “做家教不累,”汪小吉说,“一个星期才十来个小时,我想……”

    叶宏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

    “那可能是你在饭食方面吃得太省了。”

    “我吃得也不怎么省。”汪小吉回答说。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得了这种怪病。”

    不一会儿,有一辆去市区的车子路过,汪小吉就搭那辆车回去了。

    送走汪小吉后,叶宏在马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好一阵。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混沌不清,思绪也纷乱如麻,许多事情像打架似的纠结在一起,拉扯不开。他一忽儿想到周丹,一忽儿想到汪小吉,一忽儿想到他老爸老妈,一忽儿又想到他自己。他还很不连贯地想起童年时代那些已经一去不复返的美好往事,想象着那不可知的迷茫的未来。

    第22章 怯懦后的勇气

    自从周丹开始回避他以后,叶宏一面在自责懊悔,一面又在想着怎样把局面扭转过来。他认为他应该跟她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解释什么,怎样解释。再则,他已经没有勇气找她说话,要是有个手机,他还可以发短信给她,可是他没有,又不能在她的□□空间里留言,那样会被同学们看到,发电子邮件又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写纸条塞到她的课桌里,他又觉得鬼鬼祟祟的,而且太冒险了,万一周丹不小心让谁看到,那他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有一天晚上,他在床上躺着躺着,一件往事突然间从记忆深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班上有个叫梁志超的同学,他俩的关系比较要好。有一天,也是在晚上,梁志超到他的住处去玩,聊天的时候他向他谈起他的初恋。他说他给那个女孩子写过好几封情书,起初她对他毫不理睬,也不回他的信,但是后来她还是跟他好上了。

    “女孩子的自尊心都比较强,”梁志超以一个情场老手的口吻说,“如果你一追她就**的话,就显得太贱了。所以,不管她喜不喜欢你,刚开始她都会拒绝你的。你别看她表面上冷冰冰的,好像对你无动于衷,其实心里是有想法的,说不定也在偷偷地喜欢着你呢。她不想让你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要你知道她不是那么好追的,想抬高自己的身价。另外,她往往也要考验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有多喜欢,只要你肯坚持,说不定就能搞到手的……”

    叶宏在心里把梁志超的这番话反复地琢磨了好一阵。他没有谈过恋爱,对女孩子也不甚了解,但他凭常理来判断,觉得梁志超说的不无道理。他感到茅塞顿开,心里豁然开朗了。他随之就想到,那么周丹,她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呢?她是不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她是不是在考验他?

    叶宏越想越来劲,越想越兴奋,这些天来淤积在心底的悲愁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迟钝,太愚笨了。他既然那么喜欢周丹,就不该碰到那么一点挫折就退缩,他应该像梁志超说的那样,坚持下去,接受她的考验,让她明白他是真的很爱她。

    经过了一番思索过后,希望又在叶宏的心中重新烧燃起来。

    他常听人说,女孩子都喜欢敢说敢为、行事果断的男生,据说那样才算有男人味。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叶宏想,那他算是很没有男人味的了。他自己也常常为他那副优柔寡断的德性所苦恼,他不知道告诫过自己多少次,可就是改不了。

    这些天周丹在回避他,他也尽量不跟她照面。他那样做并非是故意跟她赌气,而是因为送伞那件事让他一想起来就羞愧难当,他隐隐感到他冒犯了她,在她面前他有点无地自容。在他看来,周丹不看他,回避他,没有别的解释,就是因为讨厌他。他估计她在肯定在心里生着闷气,所以不敢去“招惹”她。

    然而,当他回想起梁志超说的那番话的时候,他对整个事情的看法就完全改变了。他开始在心里责怪起自己来,为自己如此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感到叹惜。他想,这些天他突然变得那样消沉,周丹应该猜到是怎么回事,另外,她不可能看不出他也在回避她,如果她在心里并没有讨厌他,只是出于某种他说不清的原因她才回避他的话,那么他这段日子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一定让她十分恼恨了。

    “如果我再这样畏畏缩缩的,不敢去面对她,”他暗自思忖,“她肯定会认为我是个软弱的窝囊废,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从此再也不跟我说一句话的。”

    他开始考虑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看别人谈过,也就是说,他知道追女孩子的一些基本步骤。然而,思来想去,他发现那些步骤——或者说程序——除了在上课期间找她聊聊天以外,没有哪一项是他能够实行的。他没有手机,不能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他没有电脑,也没钱上网,不可能时常在□□上跟她聊;约她出去玩吧,先还不考虑她肯不肯跟他出去,就算她愿意跟他一起去玩,他也玩不起,他身上本来就没多少钱了,又借了三百块给汪小吉……思绪一转到这个致命的问题上,他就不胜苦恼,感到像是被压在一块巨石下面似的喘不过气来,所有的希望和勇气都在瞬间消失殆尽了。

    内心里斗争了几天,费尽了踌躇,他作出了一个果断而大胆决定——向周丹表白。

    他最先想到的办法是发电子邮件给她,但转念一想,觉得发电子邮件不够庄重,再说还不知道她有没有查看邮箱的习惯,就算她可以看到他的邮件,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他决定写信给她。这种原始的、传统的方式虽然差不多已经被时代完全遗弃,也常常遭到嘲笑,但他觉得它比任何一种方式都更能表达他对周丹的深切爱慕。

    两天过后就是星期六,叶宏计划好,趁周末教室里没人,把信写好后塞到周丹的课桌里。他也考虑过通过邮局寄给她,但他认为那太“招摇”了,在周丹还没来得及弄清那是封什么信件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被她的那些好朋友们把它给“分享”了。当然,把信塞到她的课桌里也难保万无一失,他知道那同样存在着危险,但是除了这条路以外,他别无选择了。他不用担心到时候教室的门窗被锁上了进不去,因为他早就注意到他们教室面向走廊的一扇窗户的卡扣是坏的。教学大楼的那个通道口虽然有一道铁门,但是形同虚设,大家都知道那是从来不锁的,所以也同样不用担心。

    在接下来的那两天时间里,叶宏一直都在琢磨怎样给周丹写那封信。休息、走路、吃饭、甚至上课的时候,他都在打着腹稿。他一字一句反复地推敲又推敲,琢磨又琢磨,但就是不能创造出一个令他满意的语句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拙笨。

    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六,他到超市里去买了一沓信纸,大约有二十多张。为了尽量避免把信的内容泄露出去,他打算把信封好才塞到周丹的课桌里,所以他还买了一个信封和一个双面胶。那沓信纸是他精心挑选的,每一张都有一幅精美的花草图案,右下角都印有一小段文字,是一些表达祝福和思念的话语。那些信纸的色彩也各不相同,散发出一种古怪而浓烈的香味。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给女孩子写情信,他认为是一件具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马虎。他生怕碰到认识的人,尤其是他们班里的同学,从超市出来后,他把信纸和信封一起卷成一个圆筒装在衣服的内袋里藏好。

    他认为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必须找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写信。然而,这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宿舍里不成,赵秋帆和任家豪都在,另外还有任家豪的两个朋友在那里玩;他到图书楼的阅览室去看了一下,那里更不行,人太多了;教室里这会儿倒应该是空无一人,但是很难说就不会被人发现。这是周末,一般不会有人呆在教室,整座教学楼都是空空荡荡的。可正因为如此,那里更不能去,万一被校卫队的人逮住,说不准会被当成小偷送到政教处去。他先前作出把信塞到周丹的课桌里的决定,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的,再说那也费了多少时间,不消五分钟就可以搞定。然而要写这么一封信,就不知道要在那里磨蹭多久了,尽管他打过腹稿,但也别想一时半会就完成。

    学校的四周围,只有前面是村庄,后面和左右两边都是茂密葱茏的树林。叶宏到那些树林里去玩过不下十次,熟悉里面的每一条路径。要想清静,不受人打扰,树林无疑是个绝佳的去处。不要说一个人,就是一支大部队开进去,要隐蔽起来也毫无问题。他决定就到树林里去。

    他在学校背后的那片林子里选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几棵大松树,树下有几块表面扁平的石头,近旁还有一道汩汩流淌着的小泉。叶宏知道,并非只有他才肯光顾这些树林,那些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往往也会到树林里来玩耍。他选的那个地方离道路比较远,他本不用担心有人会闯到那里去的,但是为了万全起见,他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有没有别的人。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以后,他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把装在衣兜里的信纸、信封和笔掏出来搁在膝盖上,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准备开始写他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信。当他拿起笔来的时候,他感到手上潮乎乎的,好像有汗污,于是他又放下纸笔,到水沟边去把两只手都搓洗了一遍。

    他在衣服上把手擦拭**净,然后又在石头上坐下来。他心里思量着,这是情信,不同于别的文件,字迹不但要工整,而且还要尽量写得好看些,一笔一画都不能潦草。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态度是极其严肃认真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博得周丹的好感。如果不是心情太糟或者有别的情况,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几乎都要坐在床上写一会儿日记,所以养成了在膝头上写字的习惯。然而今天,他感到有这样的姿势写字特别别扭,任凭他怎么摆弄,就是不能把信纸在膝盖上摊平。最后他只好把信纸铺在石头上,脚站在石头下,把身子紧贴在石头上去写。这个姿势总算还凑合,尽管石面不够平坦光滑,但是有那么厚的一叠信纸,也不怎么感觉得出来。

    他在第一张信纸的端头写上“周丹”两个字,然后在下一行写上“你好”。然而,刚一收笔,他就后悔写“你好”这两个字了,他觉得这两个字应该去掉,按照这种传统的套式写情信未免显得太呆板、太老土了。他毫不犹豫地把这张信纸撕了下来,接着又在第二张纸上开始写。这下他没有写“你好”,可是,这次仍旧不顺利,他发现“周丹”两个字不仅写得难看,而且很不协调,“周”字比“丹”字大了很多。于是他又毫不犹豫地把这第二张信纸也撕了。在第三张纸上下笔的时候,他就格外小心谨慎了。然而,把名字写上后他就卡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他心头乱糟糟的,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发现他打的那份腹稿根本不能用,觉得那些话太直白了,而且全是些没有半点创意的话,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说过多少遍了。不行,他想,周丹可不是罗恋恋那样的女孩子,她文静腼腆,有内涵,措辞稍稍不当就可能惹她生厌反感。要想扣动她的芳心,既要说些好听的赞美的话,告诉她他对她是多么的倾慕,但是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接了,否则她会觉得他冒昧而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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