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囚徒》分卷阅读20

    同学们仍旧十分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我再提醒你们一次,”英语老师继续道,“我这一科记学分是按平时百分之六十、期末考试百分之四十计算的。自己平时没有表现好,到时候就不要怪老师不帮忙。”

    英语老师这番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在教室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挑衅似的低声咳嗽了两声,有人在窃窃私语。最后,团支书和另外几个同学劝陈晓柔坐回到她的位置上去。

    “我不坐那里。”陈晓柔没好气地回答说。

    “怎么啦?”团支书问。

    “没什么,”陈晓柔说,“我就是不想坐在那里。”

    叶宏感到大家再次把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来,他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羞愧得无地自容。他真想大发一通脾气,可是找不到任何借口。好像是为了帮助他报复似的,他的胃这时候泛起了一股酸液,使他直想呕吐。他对陈晓柔简直厌恶到了极点,他生平还从来没有对谁像这样厌恶过。

    同学们见陈晓柔执意不肯坐回去,便不再劝她了。

    “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瞎磨,这事让你们班主任来处理!”英语老师宣告说,然后便开始讲课。

    大概是怕班主任来找麻烦吧,那节英语课结束以后,陈晓柔便搬了回去。叶宏并没有指责她,而且出于对自己是个“大男人”这一身份的考虑,他还尽量不把对她的不满显露出来。然而,他从陈晓柔那拉得老长的脸上,还有她翻书时的那种气呼呼的、赌气似的样子,看出她对他抱有明显的怨恨和敌意。

    这事让叶宏郁闷了好几天,他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想不明白他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陈晓柔。他想这事肯定与他们在课堂上的那次谈话有关,他反复推敲了当时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始终觉得没有哪一句话会刺激到陈晓柔。

    “她问我觉得班上哪个女孩子长得最漂亮,”他仔细地分析着,“我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回答并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哦,对了,她是不是想让我说她长得最漂亮呢?据说天底下的女孩子全都喜欢听这句假话。如果是这样……”

    “不对,”他当即就否定了这个推断,“她接下来就问我周丹怎么样,问我是不是喜欢她,这显然才是她想知道的,她找我说话的目的显然就是想弄清楚我是不是喜欢周丹。”

    “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呢?”他既而又想,“这跟她有关系吗?”

    “有关系,一定有关系,”他想,“不然她为什么要打探呢?”

    那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他想,只要弄清了这个问题,一切便都明了了。

    猛然间,一个从来不曾考虑过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她……该不是喜欢我吧?”他带着戏谑的口气对自己说。这个猜测使他感到有趣。

    “荒唐!”他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想法的确有点荒唐,从开学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陈晓柔恐怕还未跟他说上一百句话,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她不可能喜欢他,况且她喜欢的人是他们班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如果她不喜欢他,为什么在确认他喜欢周丹以后,她便在全班同学面前羞辱他呢?

    经过一番思考过后,叶宏确定了陈晓柔不是喜欢他,但他认为她那样做是在报复他,除此之外,他找不到第二种解释。至于她为什么要报复他,他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自从那次事件以后,他和陈晓柔便形同陌路,彼此都视若无睹。

    第26章 难咽的喜糖

    周丹和高兵兵谈恋爱以后,除了在教室,叶宏很少看到他俩。他们不再去食堂吃饭,每天都到学校外面的饭馆里去吃。高兵兵还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只要天气不冷,放学以后他便带着周丹到处去兜风。正如周丹在写给叶宏的纸条中说的那样,他们好像真的十分相爱,即便是在课间时分,他们也常常呆在一起,罗恋恋和“曾阿牛”都在公开抱怨周丹不跟她们一起玩了。每当看到高兵兵跟周丹在一起,叶宏心里就像**了把刀似的,他尽量不去看他们,尽量避开他们。从陈晓柔的口中他知道同学们都知道他喜欢周丹,所以他总是觉得大家现在都在嘲笑他,他不仅害怕跟周丹和高兵兵碰面,就是在同学们面前他也感到无地自容。其实,他并不是不想看到周丹,他是无法忍受看到她跟高兵兵在一起。以往每次到食堂吃饭,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用目光在人堆里寻找她的身影,只要看到了她,他心里就很踏实,暖融融的。现在在食堂几乎看不到她了,尽管那里挤满了人,四处人声嘈杂,但他却感到像是一个人呆在空旷的山野里一般孤独。他知道,这个时候周丹正跟高兵兵一起在某个饭店里吃饭,仅仅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难受极了,然而他却管束不住自己还要去浮想联翩。他想像他们怎样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一面用筷子慢慢腾腾地往嘴里送着饭菜,一面细语绵绵地交谈着;他想像高兵兵如何殷勤地帮着周丹夹菜,周丹又微红着脸回赠他一个含情脉脉的微笑;他想像他们吃过饭以后,一起坐在摩托车上四处游玩,或者肩并肩地在街道上漫步的情景……

    自从跟周丹谈恋爱以后,高兵兵每天晚上都要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宿舍。晚自习下了以后,他要跟周丹一起出去吃夜宵,吃过夜宵大家还要到处逛逛。令叶宏感到气愤和恼火的是,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高兵兵都要跟那几个和他玩得好的人讲述他跟周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叶宏猜测周丹可能给他谈过他曾经写信给她。即使周丹没有说,他相信高兵兵和别人一样也知道他喜欢周丹。所以,他认为高兵兵在宿舍里讲他跟周丹之间的事情,是别有用心的。然而,除了心里头窝火以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还有比这更让叶宏难堪的事情。在高兵兵跟周丹正式谈恋爱后的第十天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叶宏正埋着头在做作业,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口哨声。叶宏困惑地抬起头来,看到高兵兵手里提着一大袋糖果走进了教室,他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要是他早一点知道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他一定不会呆在教室的,这时候要溜出教室已经太晚了。他内心里又慌乱又难受,他恨自己太笨,晚自习上了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周丹和高兵兵走出了教室,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他们是去买喜糖的。这会儿周丹没有跟高兵兵一起进来,他猜想她准是怕羞,暂时躲在了教室外面。

    高兵兵开始挨桌给大家分发喜糖,同学们再次鼓起掌来,怪叫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一阵阵的喧闹声震得叶宏头晕目眩的,弄得他直想呕吐,他恨不得用手把耳朵堵起来。他知道他又要成为同学们关注的对象了,感到脸上**辣的。他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希望高兵兵几下就把那袋喜糖分完,不要把它发到他们这边来。然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高兵兵不打算给他喜糖,但他的同桌和邻座的那些同学他会给的。

    每当高兵兵把喜糖放到某位同学的桌子上时,那位同学便说些感谢和祝福的话,那些平常跟他玩得好的就逗乐打趣。叶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他不能让同学们看出他心头有多难受,但是要他对这件事装得无动于衷又太难了。他想,如果高兵兵给他喜糖,他拒绝不要,同学们想必会觉得他心胸狭窄,然而接受肯定又要遭到大家的嘲笑。

    另外,叶宏还害怕高兵兵羞辱他,他不是怕他给他喜糖,他怕他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来。

    正当叶宏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的时候,高兵兵已经给另外那三组同学全都递过了喜糖,转到他们这一组来了。以前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叫他们上讲台在黑板上做题,要是弄错了,便让站在讲台上,叶宏这会儿就有那种感觉。他双眼牢牢地盯着书本,不敢往别的地方看。先前他希望高兵兵不要到他们这边来散发喜糖,此时他又希望他动作快点。

    给那么多同学发过喜糖,听了那么多的祝福,可能有些累了腻了吧,如叶宏所愿,高兵兵似乎也想早点完事。他毫不停留,一口气就把剩下的糖发完了,同学们再对他说什么,他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或者微笑一下。他给了叶宏和其他人一样多的糖果,没有对他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一下就走到后面去了。这让叶宏心里十分感激,不觉对他隐隐有了些好感。

    叶宏不想吃那些糖果,但是大家都在吃,他不想让人看出他此时心里的酸楚,所以也剥了一颗衔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他拉开抽屉,把剩下的那些糖果全都放了进去。

    第27章 家庭的不幸

    在叶宏写给他妹妹的信寄出半个月后,他接到了他妹妹打来的电话。他妹妹告诉他,她是在一个手袋厂做车工学徒,厂里生意清淡,经常缺货,她一个月只能挣六七百块钱。她说东莞那边的消费很高,她的工资只够花,所以没有钱寄给他。她说她没有手机,她是借她朋友的手机给他打的电话。她把她的□□号告诉了叶宏,但是她说她很少上网,叫他有什么事给她留言。最后,她劝叶宏别再读下去了,说现如今这个世道书读多了没啥用,大学生也没人看得起。她说她们厂里就有几个大学毕业的,还不跟她一样踩电车,有的还做了普工,一个月也就挣六七百块钱,有时候还不如她们呢。她说那些大学生什么都不会,自尊心又强,受不得气,那些当领导的看他们不顺眼,就常常拿他们的文凭奚落他们。

    听完他妹妹的电话,叶宏心里凉透了。他没有去过广东,也没有打过工,不知道工厂里是什么情形,但他相信他妹妹说的话。

    “是啊,”他心情沉重地想,“如果不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读了那么多的书还去跟那些没文化的人**同样的活,那读书还有什么用呢?”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他既而又想,似乎是为了宽慰自己。“虽然都是大学生,但是……”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思绪突然间收住了。但是什么呢?难道说他叶宏比别人特别,要高人一筹?他意识到这种想法是他不应该有的。接着他便想起在他老家,那些大学生毕业后所面临的艰难处境。那些在“部门”有亲戚、有关系的,不消说,费不了多大的劲就可以弄到一个饭碗。然而,那些在“部门”没亲戚没关系的,就只有靠自己单枪匹马地去拼闯了,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往往就只有一条——去外地打工。当然,没有后台也不要紧,如果家里有钱,只要“活动活动”,也是有可能得到某种安排的。可是,现在穷人多,有钱人好像也多,所以“活动”也是很有竞争的,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安排,往往要看老爸老妈的神通了。有时候就算烧了香拜了佛,但是如果没有人家的香烧得多,到头来说不定就落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不能在本地方找到一份稳当的工作,背井离乡去打工,能够折腾出个名堂来的实在太少了。

    叶宏想,现在的大学生实在太多了,多得似乎都找不到容身之所。在他们那么一个偏远僻静的小山村里就有好几个外地的大学生在那里工作,有两个当村官,还有三个在他们村里的小学教书。据说他们的文凭都不低,都是大学毕业的,有专科生,也有本科生。他们都是外地人,听说有两个的家还在县城。他们很不习惯在那里生活,但又显得很无奈,除了在那里呆下去以外,他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即便是那样一份让他们牢骚满腹的工作,村官也好,小学教师也好,都还是他们老爸老妈通过关系才给他们争取来的。想到这里,叶宏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在他们邻村的那所小学,也有几个外地人在那里教书,其中有一个姓杨的男教师,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听说也是一个大学生,他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被安排到那所小学去教书,去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在学校前面的那条小河里淹死了。他是那天下午放学后去河里洗澡被淹死的,他家里人第二天才赶到。据说他母亲在河边上哭了整整一天,她一边哭一边向围观的人们诉说着她心里的悲痛。原来那位杨老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她说为了供他上大学,他们花了六七万块钱,他毕业后为给他找工作,他们走后门拉关系又花了两三万,结果没想到被安排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教书。她说都是那些黑心肠的人害了她儿子,他们拿了钱,收了礼,却不尽心尽力地帮忙,不然她儿子就不会到那个山窝窝里去,不到那里去,他就不会被淹死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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