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囚徒》分卷阅读26

    坐在石凳上,叶宏脑海里思潮翻涌,刚才的那一幕情景反复地浮现在他眼前,他相信周丹并不是存心要刺伤他,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都无法原谅她。自从她和高兵兵恋爱以后,他不敢,也不曾奢望她把哪怕一星半点的关怀和温情施舍给他,但是她当着他的面对高兵兵表现得那么体贴,让他承受不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使他终于下定决心不把高兵兵早已有女朋友的事抖搂给她。

    “何必自讨没趣呢?”他轻轻冷笑了一下,对自己说。

    第32章 不得已的抗争

    一天下午,叶宏他们接到班长的口头通知,他要求全班同学当天晚上都必须去上晚自习,一个都不得缺席,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向大家交代。他之前曾说过要充分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多搞一些活动,让大家多多锻炼,所以同学们以为他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大家都追问他是搞什么活动,但班长说不是活动,是重要的事,问是什么事,他又不肯说。

    晚上,同学们都怀着好奇的心情去到了教室,全班四十三个人,果然一个都不少,叶宏记得还没有哪天晚上人数像那样齐整过。

    晚自习刚上不一会儿,他们班长便走到了讲台上,大家随即停止了看书和写作业,抬起头来。班长朝教室外的走廓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嗓门说:

    “同学们,大家到这里来都快半年的时间了,我想大家对这里的规矩应该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吧,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大家有些什么想法?”

    班长的话让叶宏摸不着头脑,同学们似乎也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大家都带着困惑的神情望着他,一言不发。这时候,学习委员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家便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她。学习委员迈着略显匆忙的步伐朝教室的面墙边走去,伸长了手越过同学们的课桌把面向走廊的那两道窗户的窗扇轻轻拉上。关好窗户后,她回过身来,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大家说:

    “再过一二十天就考试了,我们努力了半年的时间,都希望有个好结果。大家知道,如果我们考试失利,挂科的话,那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补考一科就得交两百块钱,补考过关还好,要是不过关,还得继续补考,还得交钱。”

    说到这里,学习委员停了一下,教室里响起了窃窃的私语声。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就拿我自己来说吧,不管哪一科,我可以说都很用心、很努力,自我感觉也不错,但是不是每一科都能过,我真的没有把握。比如说英语吧,平时表现百分之六十,期末考试只占百分之四十,就算你把每一道考题都答对了又怎样,要是平时表现不好,还是要挂。换句话说,人家高兴让你过,你就过,人家高兴不让你过,你就不能过。——就这么简单。”

    “什么狗屁规矩啊,这个破学校!”学习委员的话音刚落,罗恋恋就忿忿地说,“我有几个同学在四川上大学,他们那里每一科都是十个学分,主要的几科修满八个学分就可以毕业,而且不是每个学期都补考,几年满了以后算总账,哪一科的学分不够才补考,哪像我们这破学校啊!”

    “这个我知道,”班长说,“我也向我高中时候的那些同学们打听过,好像每个学校的规矩都不太一样。”

    “不管什么规矩,”一位男同学说,“补考一科就要两百块,也太黑了吧!”

    “就是嘛!”有好几个声音不约而同地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班长说,“我也觉得收那么多钱不公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据我了解,几乎所有的大学,补考都是要交钱的。”学习委员说。

    “问题不在这里,”罗恋恋情绪激动地说,“如果公平公正地考,就算挂了科,也怪不到谁,只能怨自己,可是,平时表现占百分之六十,考试成绩只占百分之四十,这合理吗?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素质教育,重素质不重考试,请问,他们有标准吗?他们衡量一个学生素质高低的尺度是什么?——行,还是不行,全凭科任老师嘴里一句话!”

    “这个学校,完全是乱弹琴,”罗恋恋刚说完,另一个男同学又接着道,“一个将军一个令,一个和尚一本经,不要说规矩合不合理,我看根本就没规矩,虽然都是一百个学分,但是每一科计算学分的方法都不一样,都是由科任老师自己定的。”

    “你们说的这些,”班长说,“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问题是:有用吗?”

    “大家不要再闹了,”这时候团支书**话说,“发泄不满是毫无用处的,要是被科任老师知道我们在批判他们,那就不太好了。”

    团支书的一句话,让同学们顿时安静了下来。见没有人说话了,班长开始谈正题。

    “同学们,”他说,“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意见,有想法,但是有些事情是不会因为我们而改变的,所以我们就不去想它好了。现在,我给大家谈一下我的一些想法。刚才学习委员已经说了,如果我们在期末考试中挂了科,补考是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尽量争取让每一位同学、每一科都顺利通关。”

    说到这里,班长又朝走廊的方向望了一眼,再次把声音降低了一些分贝。

    “大家知不知道我们前面的那些师兄师姐们是怎么**的?”他自问自答地说,“每学期快到考试的时候,他们就送点礼物给科任老师意思一下。老师们收了礼品,一般都不会为难谁的。另外,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我们今年这一届——我们这个专业——已经有几个班这样**了,包括隔壁的那个班。学习委员和我,还有团支书,我们考虑了一下,觉得要想让大家都不挂科,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走这条路。我的想法是,我们班四十多号人,每人出一百块钱,由我们班委会来负责这件事。大家有没有意见?”

    “就这么办吧,不就是一百块钱嘛。”高兵兵第一个响应说。

    “就这么办吧。”同学们也纷纷应和着说,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有什么办法呢?”罗恋恋哀叹着说。

    有很多同学态度鲜明地支持班长的想法,但是还有很多同学没有开口说话,他们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罗恋恋在班上是众所周知的刀子嘴,心直口快,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是属于得理不饶人的那种性格,班长见她都勉强地同意了,估计大家也默许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他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大家就把钱交给团支书吧。另外,我希望大家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

    在这整个过程中,叶宏始终默不作声,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心里的意见可能比谁都多,他的不满可能比谁都强烈。在县城里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班上有几位同学家里很有钱,有几位同学的老爸老妈又在什么什么单位工作,他们班主任为了跟这些同学的家长拉上关系,每学期都要开一次家长会。说是家长会,其实是送礼会,而他请的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像叶宏老爸老妈那样既无权又无钱的家长,他一次也没有请过,一个都没有请过。要是他掏的是自个的腰包,叶宏觉得倒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可他是拿他们的班费给那些同学的家长买礼物的,他们每学期都要交一百块钱的班费,而这笔钱绝大部分都被班主任拿去送礼了。不仅如此,他对那些家庭背景比较好的同学常常给予格外的关照,他把那些同学的座位都安置在最靠近讲台的地方,另外,如果那些同学犯了什么过错,他也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叶宏对这些不公平的待遇感到相当憋屈和不满,但是他一直都默默地埋藏在心底,因为他知道跟学校和老师抗争非但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不会有好果子吃。那时候,他对大学充满了期待和幻想,在他的想像里,大学是一个光明灿烂的地方,那里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每个人都文质彬彬,说话行事都有礼有节,那里没有歧视和不公平,大家都互相尊重,人人平等,十分和谐,绝对不会有像他在高中遇到那种事情。然而,等他跨进这所学校的大门,他很快就发现,一切和他以前所想的都相去甚远,他不由得大失所望,心情一落千丈,变得黯然而沉重。这种巨大的差距刚开始让他难以接受,后来慢慢地他也勉强习惯了,但是在这里他怎么也感觉不到大学的味道,尽管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大学是什么味道,但他认为反正不应该是这样的。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耳闻和目睹的一些事情使他对这所学校越来越失望,对在这里上学是否有前途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来这里没多久,他就听说这所学校有许多潜规则,其中的一条就是,如果你不想挂科或者补考的话,可以在考试之前或者考试之后给老师一些好处,让他让你过关或者不补考。叶宏以前还以为这只是传闻,没想到现在就要在他们身上变成事实了。他本能地对班长的提议十分反感,但他跟很多同学一样,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提出任何的抗议,因为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同时他也害怕挂科和补考。他从家里带来的那八千五百块钱,除了汪小吉还欠着他两百块以外,他身上也只有两百多一点了,他先前还指望靠这点钱熬到放假,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多了这么一笔开销。班长要求每位同学交一百块,而且第二天就交,这让他心里惶惶不安,各种念头在他的脑子里激烈地互相冲击着。如果大家都把钱交了,他一个人不交,不好向班长解释和交代,然而,他总共只有两百来块钱,如果把那一百块钱交了,那他就将陷入一个十分危险而可怕的境地。他真希望这时候有人挺身而出,对班长的这种做法提出反对和抗议,但是没有人这样做。叶宏知道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家里都有钱,不在乎那一百块钱,不过根据他平日的观察,有几位同学的家境似乎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这阵他们全都一言不发,叶宏拿不准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各种想法在内心激战了一阵后,对即将面临的危险困境的忧惧终于占据了上锋,他识意到,首先要有钱吃饭,这才是头等重要的,如果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考试,还怕什么挂科不挂科。认清了这一点,他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要交那一百块钱。不配合班长的工作,就是不给他面子,他知道这样做肯定会令班长心里不快,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不过他并没有当即就向班长提出来,他只是默默地思考着,他想,不仅这时候不要说,就是明天、乃至以后也不要说,除非班长主动找他谈。

    第二天早上,有不少同学把钱交给了团支书,但是还有很多同学没有动静,于是班长又催促了一次,叫大家尽快把钱交上去。叶宏偷偷地留意着,看哪些人交了钱,还有哪些人没有交,他想知道是否有人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下午,又有许多同学到团支书那里去交钱,根据叶宏观察的结果,全班四十三个人,除了他以外,好像还有两位同学没有交钱,其余的则全都交了。让叶宏没有想到的是,他认为家境和他相差无几的那几个同学也都交了钱,而另外那两个没有交钱的同学,从他们平日的生活习气来看,叶宏觉得他们家里应该都是比较富有的。由于他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盯着人家,所以那两位同学到底有没有交钱给团支书,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他只是凭借印象和记忆认为他们没有交钱。他知道班长肯定要找他谈话,所以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找什么借口,怎么说,他都想好了。果不其然,就在第二天早上的一个课间时分,他和几位同学一起站在走廊上,这时候班长走去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把他叫到离同学们稍远些的地方去。

    “我听团支书说你没有交那个钱,”班长压低了声音,温和地对叶宏说,“你是不是不赞成我们的做法?”

    叶宏没有回答班长的问题,他用探询而又不无挑衅的口气问班长:

    “大家都交了吗?”

    “大家都交了,”班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说,“就只有你一个人没交。”

    叶宏用带着疑问的目光盯着班长的脸看了一两秒钟,然后把目光移开,沉默着一声不吭。

    “你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班长说,“不要闷在心里。”

    对于班长的这句问话,叶宏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的,然而此时他却有些犹豫了,他不想自欺欺人地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但是他又没有勇气坦诚地、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交不起那一百块钱。班长见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把心中的意见说出来,于是便鼓励似的对他说:

    “没关系,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叶宏知道继续默而不答是不行的,于是便下定了决心。

    “我觉得,”他说,“作为大学生,我们应该坚持一些原则,做我们想做的事,愿意做的事,不应该一味地向别人妥协让步。明明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那天晚上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班长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以为我想**这种事吗,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知道是不是不愿让同学们看见班长在跟他谈话,叶宏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他怕班长没完没了地谈下去,他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