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囚徒》分卷阅读43

    叶宏抱着双膝呆坐在床铺上,思潮澎湃。想起罗恋恋刚才对他讲的那番话,他心里不禁一阵阵绞痛,那道结了痂的伤疤又被撕裂开来。他仿佛看见了周丹那张白皙而红润的脸,脸上满是泪痕,心里顿时充满了怜爱,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内疚。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不能接受周丹跟高兵兵谈了恋爱这个事实。他胸口堵得很难受,想哭,又哭不出来。

    ……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她要你留下来,你还是要走呢?”罗恋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周丹以为是她拒绝了他的爱,所以他才要离开这块伤心之地,她不忍心看着他毁掉自己的前途,想让他留下来,但是他却不能留。明天他就要走了,无论如何都应该给周丹一个解释。他突然想到要写封信给她。

    他起先想,等离开了这里再写,写好后邮寄给她,后来又觉得要尽早写,这个解释不能迟到。他当即打定主意,马上把信写好,等晚自习下了以后把它交给罗恋恋,让她交给周丹。他开始集中精力思考怎样写这封信。

    他想了很久,在脑子里修改了一遍又一遍,把那些他认为周丹看到后可能会难过的话全部删掉,感到没有问题了,然后才开始下笔。

    周丹: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已经找到了工作。工作不是很理想,但还算过得去。

    周丹,我的确很爱你,但是我离开学校,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这所学校和我理想中的大学相去甚远,它不能教给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这里的教学让我感到很厌倦,我只能弃它而去了。我一直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成功的道路有千条万条,尤其是在当今这样一个时代,学校更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道路。我不上学,并不代表我不读书,不学习了,相反,我会读很多对我有用的书,学习我需要的知识。人的一生很有限,要有所不为,然后才能有所为,放弃也许就是成功的开始。不是说社会才是最好的大学吗,我要去这所最好的大学接受更好更实在的教育了,请为我祝福吧。

    周丹,在爱情上的不幸,不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是爱上一个不值得去爱的人,我爱你,是因为你值得我爱,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无怨无悔。爱是一个人的权利,不爱也是一个人的权利,一个优秀的女孩总会有很多人爱,难道她都应该接受吗?所以拒绝一个人的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错,我也从来没有怨过你,更不可能恨你。如果命运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你。

    祝你开心快乐!

    愿你一生幸福!

    叶宏

    20070120

    把信写好后,叶宏从头至尾看了两遍,总觉得言犹未尽,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然而信已经这么长了,他认为再写就有点婆婆妈妈的了。

    他去学校邮局买了个信封把信装起来封好,把它揣在衣兜里。九点半钟的时候,他去女生宿舍楼下,叫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去罗恋恋她们宿舍把她叫了下来,他把信交给了她。他课桌里还有一些书和本子什么的,他统统都不要了,他把课桌的钥匙也给了罗恋恋,叫她去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就拿去,然后把钥匙转交给班长。

    第42章 受尽刁难

    第二天清晨,当同学们纷纷起床的时候,叶宏也赶紧起来把东西收拾好。他知道走大门会遭到保安的阻拦和盘诘,小门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打开,所以他只好像个小偷似的从图书楼后面的围墙翻了出去。

    他先搭车去了市区,然后再到双田客运中心坐301路车去八达电厂。在电厂门前一下车,恰巧碰到昊天机械工程公司的一大队人来这里上班。在人群中没有看到昨天把他带来的那个老头。队伍前面一位骑摩托车的像是公司领导,他没有穿工作服,模样很体面,叶宏上前去向他询问。那位领导得知叶宏是新来的公司员工后,便让叶宏坐到摩托车上,把他送到了北岸路413号,也就是他们公司租房的那个地方。那位领导把摩托车停在楼下的超市门口,打开侧面的那道铁门,帮叶宏把行李搬到了楼上。他嘱咐叶宏先把床铺弄好,需要什么生活用品现在就可以去买。另外,他告诉他,在公司上班需要办理手续,问他有没有一寸的照片,拿两张给他,还有身份证也给他。叶宏把相片和身份证给他后,他从身上的挎包里抽出一张印着表格的纸递给叶宏,叫他按实际情况填好,中午的时候交给他。

    那位领导走了以后,叶宏把厅室里的一张空床清扫**净,把床单和被子从背包里来拿出来铺好。他把在学校用的那些东西几乎全都带来了,一时想不起还差什么,也就没有什么需要买的。那张印有表格的纸叫入厂登记书,其实就是一份个人简介。叶宏搬了条凳子坐在木桌边,把登记书铺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填写起来。为了给看这份资料的人留个好印象,他把每一个字都写得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填好了入厂登记书,没有什么事情可**,他见房间里又脏又乱,便动手收拾起来。他先把桌椅和其它物件摆放整齐,然后把地板和窗户擦洗得锃光水亮。

    公司专门雇了一位年轻妇女给大家做饭,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她提着几袋蔬菜上楼来,到厨房忙活开了。叶宏跟那个老头说好和大伙一块吃饭的,但是还没上班,中午的那顿饭他不好意思在公司吃,当工友们回来以后,他悄悄溜到外面去吃了。

    早上用摩托车把他送到这里来的那位领导,原来是经理,姓杨,他在工程队里看来是一把手,叶宏听工友们有的叫他杨经理,有的则叫他老大。吃过饭后,杨经理把身份证还给了叶宏,叶宏也把填好的入厂登记书交给了他。杨经理和另外几位领导都跟工友们在一起吃饭,但是他们不住在这栋楼,公司给他们单独租了一套房子,供他们睡觉和办公。杨经理问叶宏下午要不要去上班,叶宏说他想上班,杨经理便把他带到办公室去挑了两套工作服。那些工作服散乱地堆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全都是别人穿过的,又旧又脏,上面斑斑点点地布满了污渍,还有一些孔洞。杨经理解释说,那些衣服是两年前买的,公司不可能给每一批工人都买新衣服,所以员工离开公司的时候,都要把衣服交还给公司,留给后来的人穿。他还说那些衣服看起来很脏,其实是**净的,因为上交的时候他要求他们洗过,他说那些污渍是油漆和机油留下的,根本洗不掉。叶宏讨厌那些服装,不仅仅是它们脏而旧,还在于它那浅灰的颜色,酷似犯人穿的囚衣。还好,在衣服的背面印有“昊天机械工程”几个蓝色的字,不然穿着这身衣服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呢。

    从公司驻地到八达电厂,要走十多分钟的路程,有些工友骑自行车去,有些走路。下午的上工时间是一点到五点半,十二点四十分的时候,叶宏就穿上那身让他感到浑身极不自在的服装,和十几个走路的工友一道出发了。

    这个工程队只有三十几名工人,加上一位经理、两名工程师、两位队长、一位仓库管理员,也就四十来号人。工人里有钳工、管工、焊工和普工,前三者叫大工,普工叫小工,叶宏就是一名小工。工程师是整个工程的设计者和规划者,对工程全面负责和监督;队长负责给工人安排任务,进行分工,在现场监督操作,同时也提供技术上的指导;钳工按照工程师制作的工程图完成各种构架任务;管工专门负责管道的对接和铺设;焊工则将钳工和管工做好的东西严丝合缝地接牢;小工是给钳工和管工当帮手的,凡是不需要技术的活儿都得**。

    在这个工程队里,有些不常见的、奇怪的称呼,外人是难以理解的,经理叫老大,两位工程师分别叫做王工和袁工,吴队长和方队长就简称吴队和方队。这天下午,开工了好一会儿,叶宏一直在工地上闲着,没有人来给他安排工作。他没有看到杨经理,于是便问一位工友应该去问谁,那位工友叫他去找方队。叶宏起初还以为方队是一个队呢,后来才听说是一位姓方的队长。

    由于大家做工的地方不在一块儿,分散在电厂的各个位置,叶宏找了好几处都没有看到方队长。公司在电厂的院坝里放了一节车箱当作仓库,也是领导们临时办公的地方,叶宏后来在车箱里找到了杨经理。杨经理把叶宏带到那位方队长面前,对他讲了几句,把叶宏交给了他。方队长是位三十出头的安徽人,瘦高个子,说话带着浓重的安徽口音。他先到仓库里去给叶宏领了一个安全帽,一个打磨机,还有一副胶皮做的护目镜,然后把他带到一位钳工师傅那里,教他如何使用打磨机。打磨机在这里的主要用途是把焊工烧焊留下的焊疤打光磨平,还有就是除掉钢材上的黄锈。使用打磨机并不难,但是有危险,因为砂轮片是飞速旋转的,打磨的时候火星飞溅,要谨防烧烫的铁屑飞进谁的眼睛里,此外,一旦不小心把砂轮片碰破,后果就更难以设想了——据说公司里有人就被打掉过几颗牙齿。

    方队长示范了一下打磨机的使用方法,又给叶宏讲了一些安全方面的知识,然后就到别的地方去了。叶宏做什么,怎么做,就完全由钳工师傅安排和指点。这位钳工师傅名叫付兴智,是个比叶宏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他自称是广东茂名人。他脾气不算温和,但是不摆架子,叶宏做得不对的地方他总是耐心地讲解和纠正。大概是对这位新来的“小兵”感到好奇吧,他不停地打探叶宏的底细,叶宏也向他问这问那。跟他在一起一共有六个人,除了他和一名焊工,还有四个小工,包括叶宏在内。他们这六个人是在电厂一间很大很空的房子里操作,把一些长长短短的钢材摆在地上,然后几条几条地拼接在一起。叶宏对机械工程一窍不通,他只管听从安排,他们做的是个什么东西,做来**什么,他就看不明白了。他只知道他们公司要给这个电厂安装四台发电机,他们做的这些是这项工程中的某一部分。

    叶宏在付兴智手下一连**了三天,算是个打杂的,主要任务是打磨焊疤,有时候要搬运钢材,时不时地帮他跑一下腿。每天的上班时间是八个小时,晚上一般不加班,活儿不算重,但也不轻松,因为多数时候都是蹲着**,腿脚酸疼难耐。

    跟工友们混熟了,难免要说说话,聊聊天,打听彼此的情况。和叶宏一起**活的另外那三个小工,有两个是付兴智的老乡,还有一个是江西吉安的。他们之中,只有一个比叶宏年纪小,另外两个都是三十几岁的中年人。这三个人到昊天机械工程公司的时间都比叶宏长,资格比他老,但是他们从不对他指手划脚。大家比较谈得来,**事也很齐心。

    在跟工友们聊天的过程中,叶宏把他退学的经历抖了出来。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想到很快就在公司里传开,连领导们都有所耳闻了。在他进入公司后的第四天早上,开工不一会儿,那位姓袁的工程师到他们做工的地方来找他。叶宏当时正蹲在地上给打磨机换砂轮片,他在叶宏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对他说:

    “你暂时不搞这个,我有一个非常非常光荣的任务交给你。”

    叶宏疑疑惑惑地站起身来,不知道工程师要交给他一项什么样的光荣任务。工程师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一支圆珠笔,一个卷尺和一个计算器。他把这些东西递给叶宏,把他领到了电厂背面,那里有两座钢铁建筑。

    “这两个是冷气水塔,”工程师对叶宏说,“电厂要重新粉刷油漆,我们公司打算等工程完成之后,把它承包过来,你把它们的表面积给我计算出来,看看大概需要多少油漆。”

    叶宏一听是这么个光荣任务,不由得被吓怔住了。眼前的这两座钢铁建筑,结构说不上复杂,但是也不那么简单,它有几十根槽钢柱子,上面有横梁,有斜撑。这些钢材不仅长短不一样,大小不统一,形状也不相同,有h型的,有u型的,有v型的……。这只是它的骨架,让叶宏感到心虚的还不是这部分,他真正惧怕的是那些细小的、和没有规则形状的东西——梯子、走道、栏杆,以及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要计算这些东西的表面积兴许并不困难,但是很麻烦,就拿那个最简单的梯子来说吧,它通体都是用圆形的钢管制成,主**的两条和中间用来攀登的那些梯级粗细不同,它有护栏,长的两根有扫帚柄那么粗,真正起挡护作用的那些却像无名指那样细。

    叶宏正在想,这么庞杂的两座建筑物,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计算出它们的表面积,要怎样做才能保证不把其中的某一部分或者某根材料漏掉,不料工程师又对他说:

    “这里要计算的就是这两个冷气水塔,那边还有一些东西,你跟我来,我指给你看。”

    工程师说着便朝电厂左侧的方向走去,叶宏跟在他后面,暗暗捏了一把汗。他们越过冷气水塔,走上一道长廊。长廊离地面有一米多高,下面有许多条管道,两边的平地上耸立着几个又高又粗的铁罐子。

    “嗯,就是这些罐子,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七个,”工程师指着那些铁罐对叶宏说,“把它们的表面积也算一算,注意,那些消防管和梯子也不要漏掉,还有这条走道和下面的那些输油管,总之,从这里到冷气水塔那边,凡是钢和铁的东西,全都把它算出来。”

    光是那两座冷气水塔就够折腾人的了,再加上这些铁罐、走道和管子之类,工作量至少又增加了一倍。叶宏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叫苦不迭,面对如此复杂、繁琐的测量和运算,他显得毫无底气。

    工程师交代一番后就走了。叶宏站在长廊上想了一会儿,决定先从冷气水塔**起。

    这两个冷气水塔有四五米高,要测量上面那些横梁和斜撑的各种数据,还得从柱子爬上去,工程师没有给叶宏找帮手,卷尺使用起来也很不方便。这位姓袁的工程师不仅是工程师,还是副经理,是工程队的老二。尽管任务比较艰巨,叶宏也唯有接受,他又刚进公司没几天,跟领导们不熟,所以不好意思提什么条件。工程师叫他在测量和计算的时候对各种材料进行分类,还叫他把测量的每个数据及计算过程都记录在小本子上,他不单要结果,还要看过程。

    叶宏起初很郁闷,后来却变得心情愉快了,因为他想到这一个大展才华的好机会,他还想,兴许工程师是在考验他,如果他能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说不定就会给他一份好差使**。他想,这不是谁都可以搞定的事情,有难度,需要知识和头脑,所以工程师才把它交给了他,这是对他的信任和器重。他告诫自己一定竭尽全力做好,决不辜负领导的厚望。

    他上高中的时候数学学得比较糟糕,但是小学和初中的功底十分扎实,在工程师交给他的这项工作中,用到的几乎全是小学和初中的数学及几何知识,所以这项工作除了让他感到特别繁杂外,测算方面一点也难不住他。

    测一阵算一阵,算一阵测一阵,密密麻麻的数字在小本子上写了三四十页,各种计算公式夹杂其间,叶宏丝毫没有懈怠,花了整三天的时间,把工程师交给他的那项“非常非常光荣的任务”完成了。在此期间,工程师来看过他几次,但是对他正在进行的工作始终不赞一词,每次都是默默的来,逛一会儿后又默默的离去。第三天下午快收工的时候,叶宏像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充满自豪地走进那节当作仓库和办公室的车箱,把他的“丰功伟绩”报交给工程师。工程师把本子接过去翻一会儿,微微地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句:“好,行了。”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