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骸之嫣然》分卷阅读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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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奔跑在夜风里,我感受黑沉沉的暮色在身上舒缓地按压,脚下枝条草叶是那么驯服,冰凉的空气仿佛来自万古之前,我跳跃、腾飞,像猎豹一样从树梢上方飞掠而过,翻过所有阻碍,将追捕者远远甩在身后,奔向漆黑的远方。

    风扑面而来,外头清新的空气灌注我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它们带着山野的味道,带着雨露的味道,带着虫鸣鸟啼与人间烟火的味道,如一股股甘泉深入我的体内,封闭的栅栏打开,沉淀在黑暗深处的热血也再次沸腾起来。

    我轻轻落到地上,仰头看向无光芒的夜空,伸展肢体,长舒口气。四周是陌生的树木,脚下是柔软的泥土,我站在这里,似乎能听到从天上传来的声音,从地底传来的声音,以及那些深藏在世界表象下面,从来不被人所感知的声音——

    树叶在空气中轻轻颤动,时间一分一秒改写着它的颜色,再过几天,它就会变成灿烂的金红,然后飘摇落地;水滴和营养正从大地深处融入植物的根茎,缓缓攀升,源源不绝。我脚下的地底有一处洞穴,鼹鼠一家正于当中安睡;倾倒的朽木后面,菌菇在等待一场大雨;山猫跳跃着逃开,狐狸藏起了身影,甲虫屏息,蜉蝣凋零。

    周遭万物的信息陡然活跃起来,如无数条江河,涛涛汇入我体内最深处的黑暗之海。

    我感觉到体内的黑暗再一次膨胀起来,它包容着我,在我体内穿梭,将我的每一条血管、每一滴体液都染成它的颜色,我第一次明白世界的真容是怎样的,那些在我身而为人的过去中永远感受不到的东西。

    多么神妙,多么美好,又多么的令人畏惧。

    我知道自己如今已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人类的思维或许难以跟上自我产生的变化,但我依然想寻找一个词来概括如今的感受。就在我这么想着的同时,我感觉自己看向了自我的体内深处,看向那黑暗的中央,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当中跳跃,闪现,分裂,增殖……它们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光明的瀑布,从灵魂底层翻涌而起,越过看不见的堤岸,将我的存在淹没。

    我好像又回到几天前,当我第一次吞下“它”鲜美血肉时所产生的幻象——躺在温暖平静的海面上,阳光爱抚着我,波涛轻托着我,海潮声如忠实的护卫,将我从纷纷扰扰的此岸,渡向了光明恒久的彼岸。

    原来是这样。

    那一瞬间,我所想知道的比喻正栩栩如生地停留在思维里,璀璨光明,幻化万千。

    过去,我的生命——或者说所有凡人的生命,都如同一颗种子,于时间中慢慢发芽,慢慢滋长,用一生的力量走过那几十年,平稳而缓慢。如今在那股力量的驱使下,我这颗种子破裂了,它绽开无数缺口,令内中蕴藏的生命能量疯狂爆发,它们带着夺目的光华,从身体和灵魂最深处喷薄而出,形成一张交错的光网,形成了光明的海洋,让我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过去的我,是温润发热的木炭,现在的我,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所以我才能够获得与他匹敌的力量,甚至在张家人的围堵下顺利逃走。

    可是……燃烧得太猛烈,必然无法长久。力量越强,透支的生命力就越多。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没有时间了。

    属于我的时间正在飞速流走,我不能再去寻觅血肉,也无法在野外躲藏太久,我应该去……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锋锐的影子,像夜中的闪电,照亮我混沌的脑识。

    是了,是那里,我要去那里才对。

    我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为了去那里完成我的使命……

    想到这里,我努力收拢力量,从获得自由的喜悦里镇定下来,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消亡,却没有感到半点悲伤或不舍,求生的本能也开始从我的心里消泯,我离“人”正越来越远。

    可是,就在这时我心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我想回去一趟,回到那囚禁我的所在——不是回那间囚室,而是仔细看看那整座建筑,那个庭园,看看我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地方,我人生中最后的家。

    为什么会那样想,我也不明白。我以为自己已和黑暗融为一体,并忠实地执行着它的指令,但在那一刻,当我明白自己命不久矣时,隐隐约约的怀念与温情还是在我的心灵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它催促我在紧迫的时间里回头,回到那里,看看那方山水房屋,看看那里的人。

    是的,我还想再看它一眼,本应已没有任何情感和牵挂的我理不清心里的想法,只遵从着这个意愿前行,于是我转过身,朝来路飞奔,这是自投罗网,还是最后的牵挂?

    我不知道。

    风声再度于我耳畔呼啸,枝条飞速后掠,漆黑的天幕似乎一寸寸降得更低,即将与大地合围,把我笼罩其中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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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一段很累人的剧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很快,我回到了那处房屋附近,清冷月光穿透逐渐让开的云层,往地面投下朦胧光影,这让我能将周围看得更清楚。虽然我现在可以夜视,但两种观感依旧是不同的。在光的辅佐下,我眼中似乎同时浮现着两个世界:一个在日光下平静生长,一个在夜影中悄然潜行。

    四周很静,我伏在一株大树上窥视,发现庭院里半个人也没有,只当中的房屋底层亮着光,那里应该是会客厅。我带来的骚动似乎已平息了,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张家人……那些守卫一定在做着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

    我从树上溜下来,蹑手蹑脚地向屋子靠近,同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我真可以不用呼吸,踩在落叶遍布的地面上时,脚步如猫一样毫无声响。所有细节都证明我已不再是一个凡人,但我无暇顾及它们,我想着另一件事,想着那让我去而复返的冲动。

    为什么我要回来?

    我回来是为了谁?

    我现在一步步靠近那里,究竟想知道什么?

    一张张面孔从我眼前划过,脑海里仿佛涌动着风浪,那些人的模样就在浪涛中沉浮,仿佛正朝我发出听不见的呼唤——父亲、母亲、胖子、黄医生、守卫们……还有他。

    所有人的面容都在浪涌间渐渐褪色,轮廓模糊,唯有他的身影令这波涛扭曲了形状,并在怒海中显得越发清晰。我猜测这是两个原因造成的,一来,他是唯一一个没被我偷袭成功的人;二来,唯有他跟我……发生过那样的关系。

    我们之间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在牵绊着彼此,不同于已逝去或疯狂的父母,不同于过命交情的胖子,更不同于在生命特殊阶段认识的黄医生他们。

    我们,我们……那一夜的记忆在脑海中凌乱跳跃,那些行为之下隐藏的真意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也无法再细想,脑子里昏沉沉的。我只知世界上唯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彻底探入我的身体和内心,将我整个灵魂都搅乱。

    房屋越来越近,我依然没听到周遭有任何声响,之前黄医生说来了的救护车一定已撤了,他们忙着救人,而那些张家的守卫……

    我来到底楼窗户旁,弯下身,从右边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处探头,屏息看向了灯火通明的大厅。我看到他们在那里——闷油瓶、张家那个队长,方才压制我的守卫们,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正聚在一起,神色严肃,身上沾着血迹,这让他们多少显得有点儿狼狈。

    大厅里没有拉拢的窗帘从两边伸出少许,遮盖住落地窗的角落,正好方便我隐身其后,偷看偷听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脸贴在窗玻璃上,集中精力,尝试听取他们的对话,很快,声音清晰传了过来。我更加专注,死死盯住他们,且看这血腥缭乱的一夜究竟会走向何方。

    我看见闷油瓶坐在大厅中央,脸色苍白,表情淡漠,张家那个队长坐在他对面,两人间似乎摆出了对峙的姿态,另有一些人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们。

    “……我会负责。”闷油瓶的声音听着比往日更冰冷,更静默。

    “不,我们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族长。”和他相比,张家队长的声音显得温和多了,甚至带着暖意:“不是你的错,不说那些了,我们……我们需要处理好现在。”

    “我必须做。”闷油瓶低下头,刘海遮盖了他的表情,我感到这句话他说得特别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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