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白/重生之又白》第5章节

    秦又白完全不知有这么一茬,立刻调头撤退。落落树林里空余下戚欢欢与宁凛二人,冬雪的季节里,树皮**裂着,枝**光秃秃丑陋的要命,无法遮掩住林叶上对错难分的人心。

    “宁师兄,你还会喜欢我吗。”

    宁凛已是油尽灯枯,疲累的抬了下眼,不语。

    冷风萧瑟,九曲毒瘴从远方慢慢逼近,反倒为这一刻留存下珍贵的宁寂。

    戚欢欢的话秦又白来不及多思考,他不能想象为何父亲会与夏渊生怨,就算私下里两人意见不合生出龃龉,也不该在武林盟生死存亡的时刻拿出来探讨——无论父亲还是夏渊,都不该是如此轻率的人啊。

    秦又白很快回到湖边,湖岸边夏渊半支着身子,似还有迷蒙,不过此时身后却多了一个人,秦又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人手举长刀,赫然是老盟主秦律!

    “爹!”

    沧海明月刀应声飞至,秦律的手本就握得不稳,沉重的长刀被秦又白飞掷过来的双刀击飞出去,最后双双**入泥地。

    秦律见到远远赶来的秦又白,惊喜与担忧交叠,宛如凝固了的脸上终于产生丝丝裂纹,情绪崩裂,后退一步,仿佛一瞬间卸去了全身的力气。

    秦又白心惊胆战的挡在夏渊面前,不过叫他唯一欣慰的是,方才秦律长刀所指的并不是夏渊的要害,貌似只是针对手足关节,想要略略下刀施惩。

    “爹,你在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宁师兄的阴谋,你可千万不要中了敌人的挑拨离间。”

    秦律极尽哀伤的望向秦又白,苍老的眼中尽是厚重难言的凝重情愫,只瞧得秦又白浑身不自在。然而他最终只是沉默的摇摇头,身世的诡变,他与夏渊的恩怨,却是只字没有对秦又白提起。

    秦又白得不到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按自己的猜测道:“不管夏盟主做了什么,他不都是您唯一的儿子吗?父子不计隔夜仇啊。”

    秦又白无心的话语落入秦律耳中却入天雷惊落,秦律又倒退半步,颓然坐倒在地,皱纹渐起的双手盖住眼睛,语言不清的哭笑。

    “儿子?哈哈哈……儿子……报应啊,这真是老天的报应!”

    今日无尽的祸端,无一不缘起他当年一念之间的私心。如果没有贪图一时平安,私心作祟的提出狸猫换太子,那么真正的儿子就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至少可以顺利长大成人,断不会早早葬身荒郊野村,更不会引出日后这种种风波。

    他又怎能怨怼夏渊的欺瞒,因为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秦律自己!

    晚年丧子,后继无人,到底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他偏颇袒护,用情不公,汲汲钻营血脉亲疏,到头来一无所得,只落得孤家寡人,形单影只。

    他错了,大约从一开始就错了,茫茫人生数十载,转身回望,竟是一盘自己亲手酿就的错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非人”亲的地雷呦︿( ̄︶ ̄)︿

    夏渊:……我掉线了么,为何台词这么少!

    ☆、落幕

    秦又白着急的注视着老泪纵横的父亲,不知他哀于何处,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慰藉。不过秦律手中的凶器已弃,大抵不会再出什么危险了。

    雾气潇潇,湖岸边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

    秦又白小心翼翼将父亲扶起,又收回**在地上的武器,如今武林盟的危机尚未解除,父亲又是这个模样,自己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夏渊清醒后视线便一直粘在秦又白身上,似有什么话要说,但看见近处的秦律却欲言又止。

    确定秦律无事后,秦又白又将夏渊扶起,很快有人声传来,满身狼狈的吴领主带着十多个奋战出来的盟众姗姗来迟。

    “盟主!老盟主!你们都平安无事吧!”

    吴领主这才发现秦又白也在,匆忙的抱了抱拳。秦又白大致扫了一下在场的人数,道:“吴领主,武林盟很快就要被九曲毒瘴气彻底占据了,刚才夏盟主探得落星湖湖底尚未被毒瘴彻底污染,你清点一下盟中剩下的人头,带着大家和两位盟主先从湖底离开。再请给我两个人手,随我一起去捉拿宁师兄,清缴剩余的刺客。”

    吴领主请示的望了夏渊一眼,夏渊点点头,“全都听秦公子差遣……”

    “是……!”

    “但是……宁凛那边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秦又白惊讶。

    夏渊擦了擦嘴上的血渍,“这毒瘴是以正龙庭为中心进行包围,此时此刻树林那边……只怕已经被毒气吞噬了,你们不要再去白白送了性命……”

    秦又白喉头一窒,忽然想起树林那边不仅有重伤逃逸的宁凛,还有手刃宁凛的戚欢欢。如果毒瘴已然吞噬了那里,戚欢欢岂不是也……

    夏渊见到秦又白脸色大变,疑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秦又白慌乱的收回视线,帮着吴领主等人把秦律扶起,“我还是再去看一看,还有定魂珠也必须要收回。”最初的那只箭矢早不知道射到了哪里,可如果没有上面的定魂珠,就是众人顺利逃出去也仍旧要面对史巫奇那一关。

    “秦公子你一个人……”

    “你们先走。”

    夏渊的瞳孔一震,秦又白持刀而立的背影在眼前重重清晰,黑暗上涌,记忆的碎片弥漫,穿过无数光阴直直抵达今生永不愿回想的那一夜。

    天水教中的那晚,也是同样的推拒,同样义无反顾的持刀背影,秦又白将他推到地牢深处,自己一夫当关拦住汹涌而来的尸群。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秦又白,自此分别后阴阳两隔,生死不见,成为此生最刻骨铭心的憾恨。

    而如今,秦又白再一次孤身出面,再一次推开夏渊,选择一个人去面对生死危机。

    待夏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踉跄着扑到了秦又白身上,死死的将秦又白从后面抱住。秦又白未及反应,就狠狠跌入了这个潮湿而温暖的怀抱,紧接着被人反转过身,额头上烙下深深的一吻。

    “别走……我求求你又白……千万别走……”

    卑微的话语颤栗的找不到方向,却迟了一生一世,那一去,秦又白再没有回来,那一去,也在夏渊心底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而今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他决不会也决不可能放手、任那个人第二次离开了!

    盟众们正在手忙脚乱的组织离开,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边,偶尔几个人看过来,都只露微微惊讶,并无太大反应。秦又白愣神许久,直到浓厚的血气钻入他的鼻孔,他才堪堪回过神。

    “夏渊,你……”

    “我错了,若那时没有放你一个人……就不会发生之后的种种惨事……我错了又白……”

    秦又白四肢发凉,夏渊口口声声所说,分明是自己前世在天水教的惨烈殒命。他一力的想要将这段记忆遗忘,就是怀疑有致幻迷药的作祟,却仍不敢轻易把这段往事轻易提及,如今却被夏渊血淋淋的剖开,再用泣血的懊悔一一填充。

    “对不起又白……对不起……”

    秦又白眨了眨眼,一滴滴水珠砸上自己浓密的睫毛,溅的他有些睁不开眼。他突然就不想问了,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真相都瞬间失去了重量。言辞各异的描述,众口不一的态度,到底什么才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都在这一刻的拥搂与落泪中淡薄了原本的意义。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怎样,凡事求而不得,困锁住的仍旧是自己。

    秦又白顿了顿,伸手到夏渊后背,抓住一片血迹未**的湿黏,是真实。

    他突然想起,致幻迷药让人们看到的是自己心底最为抗拒害怕的噩梦,而他今生今世最惧怕的,却是眼前这个人的背叛与抛弃。不是父亲的疼惜,也不是武林盟兄弟的认可,更不是武学登顶名耀天下,而仅仅是被他所抛弃。

    像是映衬他所想般,夏渊冰凉的牙齿又一次碰到了他的额头。

    “我爱你……又白。”

    爱别离,求不得。一个人一辈子究竟要有多少年,才能经得起这般无尽的磨难与消折。当你终于颓然的放下尖锐的执着,看到的兴许又会是另一幅人间心景。秦又白的手心松了松,让身子放松下来,最终安静的接受了这个吻。

    剩下的人很快都撤离了,吴领主是最后一个,满目担忧的望了望站在原地的秦又白与夏渊,最后也跳入了水中。

    “你还好么,”秦又白注意到夏渊的脸色极差,被重伤后又多次中毒,现在的脸色灰白的宛若死人。夏渊吞下几枚护心丹,摇摇头,拉着秦又白往正龙庭里面赶。

    最初射入九曲毒瘴的那一箭,秦又白没来的及注意,夏渊却实打实记在了心里。秦又白架着夏渊,按照夏渊所指来到久违的正龙庭,正龙庭经历过一场打斗后狼藉满室,桌椅倾倒的到处都是,连个下脚之处都没有。

    “在那里……”夏渊指向正龙庭盟主宝座后的翡翠流烟屏风,只见屏风的右上角龟裂满满,半只箭矢的**露在外面,正是秦又白射出那一只。

    秦又白匆忙中回头,却见正龙庭外的台阶上爬上了熟悉的紫影。九曲毒瘴已经逼近到了这里,而他们二人亦无升天之路!

    “夏渊,快过来!”秦又白冲夏渊伸出手,又用刀气将门震上,可是无孔不入的毒瘴还是飞快的从缝隙涌进来。夏渊面对着大门,捂了捂胸口,没有回头道:“我还能再撑两下,你快去取定魂珠!”

    秦又白狠狠咬牙,轻功运作攀上高高的屏风,可是那只箭矢却入石三分,深深的卡在紧里面,秦又白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拔出。

    危急关头,秦又白感到了一股强悍而熟悉的蓬勃内力。夏渊周身荡起无形的气霭,桌椅碎屑齐齐飞出,浩瀚如海的内力竟与疯狂涌入的九曲毒瘴剧烈碰撞、形成抗衡!夏渊大喝一声,十成功力蕴于双掌,打算故技重施,再用落星湖畔的那一招为秦又白争取片刻时间。

    “夏渊!”秦又白凄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渊有此心意,秦又白又怎会看不出,只是如今夏渊累伤在身,这一击下去气空力竭根本就是玉石俱焚!

    听到秦又白的叫喊,夏渊心神大震,手中功力顿时卸去三重。下一瞬,九曲毒瘴倾头盖来,夏渊的双掌亦推了出去。

    武林盟内咆哮出巨响如雷鸣地滚,地面受不住的激烈颤动,土石纷纷崩塌,屹立在武林盟中象征威仪与权力的正龙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终于轰然倒塌。

    烟尘毒雾里,一团模糊的人影如离弦的箭跳出倒塌的楼台,几个翻跃后狠狠摔在了地上,正是死里逃生的夏渊与秦又白。夏渊将秦又白死死揽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承接住落地的挫力,秦又白亦是灰头土脸,不过紧握的手心里正藏着那枚定魂珠。

    劫后余生,秦又白只觉得自己从上到下好像死过了一次,他揉了揉眼睛,勉强从夏渊怀里支起身。

    “夏渊,你还……”秦又白手一打滑,竟摁到一团厚厚的污血,夏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早已昏死过去。秦又白一愣,忙撕开夏渊的衣服,才发现他背后那道巨大的深可见骨的伤痕,这么长时间,他就是顶着这样的重伤与宁凛周旋,与九曲毒瘴相对拼,又在最后倒塌的关头抱着自己逃离险境。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武林盟主,一个真正的无药可救的傻子。

    秦又白眼圈红了红,默默摁住夏渊的心口,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真气断断续续输入进去。楼阁倒塌,烟尘退散,紫色的九曲毒瘴却没有再次凝结,而是一点点如潮水般退离了。

    乌云渐渐淡薄,秦又白鼻尖微微一凉,茫然的抬起眼,雪白而清新的颗粒打着旋儿落上他的手背、夏渊的衣衫,还有武林盟喧嚣过后的断壁残垣。

    下雪了。

    阴霾消迷,经历了浩劫的武林盟终于重新迎来宁寂,纯净污垢的鲜雪亦纷纷扬扬降临大地。

    秦又白脱力的趴在夏渊身上,皑皑白雪很快就会覆盖这里发生的一切,生与死,情与爱,只留给人们最单纯唯一的白,以及武林盟永不复回的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环节终于结束,可以进入收尾了t皿t

    有人想看哗——吗?就是炕上的那啥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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