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缘 完结+番外》音缘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30

    乔俏摇摇头,眸光低垂:“不必了,我又不是他们家的人。”她扯开嘴角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真实的笑意,“无论对我还是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陌生人,没有必要见面。”

    时昱看着她都这时候了还要假装刀枪不入,顿时就是一阵气急,转身在行李箱里翻出外套替她披上,又细心地勾出她脖颈与衣服间的头发。等长卷发被他梳理得服服帖帖时,气也消了大半,时昱微抬了手,用指背轻抚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没关系的,在我面前你不用坚强,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我都纵容你。”

    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敛起,乔俏皱了皱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你还走不走啊?旁边有好几个妹子偷偷拿手机拍你呢,再摸下去,你晚上估计就上微博热门了。”

    别人家男朋友什么的……

    时昱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却再次响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人,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克制地吻了吻乔俏的额头:“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发短信也行,洗过澡就早点休息,别忘了热杯牛奶。”

    “我记着呢,你快走吧。”乔俏佯装不耐烦地摆摆手。

    铃声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时昱最后捏了捏她的手,滑动接通:“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看着时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乔俏终究是再也无法维持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站在人声鼎沸的机场门口,茫然无措得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

    周围不断有来去匆匆的旅客从她身边经过,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蹦蹦跳跳地撞到了她,温婉的母亲连忙走过来道歉,拉着小女孩不失宠溺地训斥:“让你跟在妈妈身边,你还四处乱跑,看现在把姐姐撞到了吧,还不和姐姐道歉?”

    小女孩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巧地抱着手中的奶茶说道:“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乔俏勉强温和地笑笑,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

    之后是怎么回的家里,乔俏也记不太清了,脑子里浑浑噩噩思绪纷乱,一下子回到七八岁时她趴在父亲背上雨里艰难前行的场景,一下子是刚来全然陌生的s市时惶惶不安的自己,二十年光阴悄然离去,没想到最后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无父无母,真正的孤儿。

    房间静谧无声,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从后方斜斜地照了过来,将乔俏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立在窗台边,目光没有焦点地投放在隔壁单元楼透着亮光的房间,回忆的旧阀门被打开,陈年往事如同电影胶片一帧帧从眼前掠过。

    眼圈泛红,她却仰着头不让泪水溢出,对自己还会因为那个人的离去而难过感到十分痛恨。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时昱给她发了条微信,说是今晚不过来了,让她早点休息。

    乔俏和他简单说了几句,盯着对话框出神数秒,直到手机一闪陷入黑屏,才眼睛一眨,斟酌着语句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sy:“不怎么好,老人家一时接受不了,知道消息后一晚上水米未进,kevin又太小,我离开的时候还在哭。”

    kevin……

    乔俏想起那个爱哭敏感的小正太,心不由得一疼。敲敲打打写了几段话,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只交代时昱多照看点陈述。

    乔俏长探出一口气,将头轻轻抵在玻璃窗上,额头触及一片冰凉,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夜渐渐深了,乔俏将窗帘一拉,隔开了外界不相关的他人温暖,静立半晌,露出了清淡的笑容,薄凉得没有温度。

    *

    时、陈、宋三家是多年世交,当初陈思悠愧对父母远走英国,陈老爷子气得心脏病发,从此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久而久之,陈思悠这个名字就成了三家人口中的禁忌词,生怕不小心让陈老爷子听见,又被气得进医院。

    后来陈思悠领着个高大帅气的英国男人回家,在门口跪了几小时才进的家门,日子也将就着过了下去。时女士偶尔会过去陪陈家二老话家常,见过陈思悠几面,再过一年,听陈老夫人说是在这里待不下去,又回英国了。之后几年,逢年过节陈思悠才带着外籍老公和混血儿子回来一趟,时女士瞧着这人一年比一年忧郁,有心宽慰她几句,谁知她招呼完自家亲戚,过去一看,人又走了。

    如今陈思悠过世,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不能料理后事,作为唯一一个还在s市的小辈,时昱当然是能帮衬的地方就多帮衬几分。

    忙完葬礼已经是三天后,时昱担心乔俏一个人闷不做声地躲起来自己难过,一得空就火烧火燎地往那边赶,时女士遇见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至于这么藏着掖着怕我知道吗?都这么久了也不带回来看看,我是会吃了她还是怎么?”时女士越说越觉得委屈,“我看你这几个月直往外面跑,担心你还没把人家追到手,也不敢问你什么情况。可清明节你都跟着人家回老家了,你还不准备把她带回来我见一面嘛?”

    时昱听她喋喋不休的抱怨顿感一阵头疼,举手发誓:“我保证再过几天就带回来给你看看,你安心等我的消息吧。”

    “你能有什么消息?!”时女士怨气未消地扯下他高举的手,“你读书的时候,没见你和别的女生来往过,眼看着就要奔三了,我这心里急得不行,又怕你嫌我烦,不敢催你。你倒好,闷不做声找了个女朋友,谁也不告诉,要不是那天我用程欢激一激你,都不知道你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我那时候不还没追上嘛,怎么就变成瞒你了,你看现在我不立马就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了吗?你就消消气,平时看看剧,找几个阿姨陪着逛逛街,然后我就把人带回来,嗯?好不好?”

    时女士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还说逛街呢,也不见你陪我几回。”

    时昱态度极好地认错:“我这就陪你去,你换身衣服,我去开车?”

    “现在这种情况,我哪有心情逛什么街,过会儿还要过去陈家看看老人家。”时女士戳他脑门。

    时昱当然也知道时女士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笑了笑没说话。

    “你要走记得先把厨房里的汤喝了再走,不然我就给你送过去,顺便看看未来儿媳妇长什么样。”

    “长得天仙似的,你一定喜欢。”时昱痴汉笑,有多傻有多傻。

    时女士摇了摇头,眼见儿子终于开窍陷入热恋的愉悦心情,难以言喻地混入了淡淡的嫉妒,对那位没见过面的未来儿媳妇不免存了几分敌意。

    喝完汤,时昱拿了车钥匙就要离开,脚步在车库前一顿,思考了片刻,转身往陈家的方向走去,不久后便从里面出来,身边还跟着眼眶通红的陈述。

    到乔俏小区附近,时昱拐了个弯,开进农贸市场里,于是还在抽抽搭搭的陈述就看到印象中从来都是高冷稳重、不苟言笑的时昱哥哥挑挑拣拣捏了把青菜,开口和卖菜大妈讨价还价,舌灿莲花,滔滔不绝。

    他惊到连哭都忘记了。

    时昱如愿用理想价钱买下了这把青菜,领着他挤进人群中,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晚上在你姐姐那里做饭,想吃什么我现在就买。”

    陈述睁大湿漉漉的眼眸,呆滞地摇摇头,结巴道:“没……没有。”

    时昱低头看了他一眼,陈述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很高的,就连在乔俏身边也不见得比她低,但此时陈述却无端地觉得时昱高到需要他去仰望。他跟在时昱脚步后,有些闷闷地想,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时昱哥那么高啊,这样就能早点保护姐姐了。

    陈述乖乖地跟在时昱后头,看着他一路砍价买完菜,看着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他姐的家门,看着他熟练地拿过拖鞋,如男主人般说道:“这双是你的吧?这么大了还穿卡通鞋子?”

    陈述讪讪地接过换鞋,心里犹如万千匹草泥马呼啸着奔过,然而他不善言辞,再多的困惑也只能憋在喉咙。

    卧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乔俏揉着睡得乱糟糟的长发,困倦地看了他们一眼,视线移到陈述身上,迷糊的眸光渐渐清醒。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先进来吧,我刚睡醒,去洗把脸。”

    陈述不安地抬头瞄了时昱一眼,见他脸色别无二致才慢慢地走到沙发坐下。

    时昱摸摸他的头,安抚道:“别担心,她舍不得赶你走的,你乖乖在这等着,她出来后和她撒个娇就好了。”时昱心里也没底,不打招呼就直接将陈述带了过来,乔俏不知道会不会怪他擅作主张,但他还是坚持认为此时的乔俏需要陈述这个最后的亲人陪在她身边,亲人的位置是他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的。

    他能在她爱情里描绘下浓墨重彩的颜色,却无法填补她亲情上的巨大空洞。

    ☆、第33章 漫步人生路(三)

    乔俏洗过脸,出来客厅便见陈述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头看她,只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包子脸皱得有些小委屈。

    很有眼见力的时昱立马拎起食材进了厨房,给两人腾出安静的空间。

    客厅陷入了沉寂,只听得厨房处传来哗哗流水的声音,陈述犹豫片刻后垂着头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在身前,纠结成一团。

    “坐吧,喝不喝酸奶?”乔俏淡淡说了一声,从冰箱里找出一盒酸奶递给他,自己也拿了盒慢慢地吸着。

    陈述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动作都相当优雅,搭着他那张秀气的混血面容,十分赏心悦目,从餐桌礼仪就可以知道他教养极好,就是性格太过于腼腆害羞。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不仅秀气的面容苍白憔悴,灵动明亮的双眼失去神气,就连嘴唇也起了粗糙的死皮,原本略显肉嘟嘟的下巴迅速消瘦变尖,乔俏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脏抽抽地疼。

    他才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在此之前的生活顺风顺水,备受父母宠爱。如今疼他爱他的母亲重病逝世,饶是前期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也会在突然的噩耗面前被打击得溃不成军。

    这是多么无可奈何的、每个人必经的沉重成长。

    看着他,乔俏忽然想起曾经失去相依为命的父亲,躲在房里嚎啕大哭的自己,当时悲痛凄楚的心情依稀还存在记忆深处,乔俏心情一时间复杂得难以言说,索性遵循内心的想法,伸出手揉了揉陈述的脑袋,动作轻柔,带着安慰的意味。

    陈述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坠落下来。

    乔俏抽了张纸巾给他,叹了口气,坐得离他更近些,无奈地说道:“再哭下去,你眼睛会疼得睁不开的。”也不知道这个小哭包哭了多久,眼睛到现在还微微肿着。

    薄薄的纸巾很快被泪水浸湿,乔俏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干脆直接拿过整个纸盒安静地帮他拭泪。陈述怯生生地看了她半晌,鼓起勇气抓住了她的手,见乔俏没有生气才哽咽着唤道:“姐姐……”

    久违的称呼,熟悉的语气,仿佛他还是当初那个黏人爱撒娇的便宜弟弟,乔俏动了动嘴唇,低低地应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此时陈述全部神思都牵挂在她身上,她说没说话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当即就嘴巴一扁扑进了乔俏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正从厨房出来的时昱:……

    刚才为什么要脑抽带个电灯泡过来?哭就哭,抱着我老婆是几个意思?

    陈述胃口不好,勉强吃了一碗就不再动筷,乔俏也不逼他,舀了碗排骨汤让他小口小口地抿着喝,视线落在他头顶的小发旋,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居然对小正太如此狠心,难怪他委屈不已,见到她就一副想哭的表情。

    这可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心结解开了,乔俏对陈述的态度也相应发生了改变,比之以前那会儿,显得更加溺爱了,只觉得满腔愧疚,恨不得他永远无忧无虑,再也不要露出那种伤心的表情。

    自力更生的时昱端着白瓷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两个:“咳咳咳。”

    陈述眨巴着干净清澈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瞄了他一眼。觉得时昱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刚才看着他的眼神还十分温柔,转眼就目露凶光了呢?

    时昱放下碗,闷闷地说:“我吃醋了。”

    排骨汤浓郁可口,陈述舀了两勺咽下,仔细咂摸着味道,随即特别认真说道:“没有醋啊,不酸的,很好喝。”

    时昱:“……”

    乔俏:“哈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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