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你》第六声 零是我们的终点

    第六声 零是我们的终点

    陈品懿，你不该有后顾之忧……

    我们还给对方自由，好不好？放手吧！

    高中入学典礼那天，虽然知道不可能见到陈品懿(因为是女校)，但只要想到他只是在男校，至少还安心一些，但现在的他在台北……

    高中的时间真的比国中过得还要快很多很多，不停的上课、补习、读书，几乎没有什幺变动，每天就是一成不变的生活。

    陈品懿似乎变得更忙了，我每天都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因为我希望他能安心一点。

    －今天早上不小心睡过头，上学差点迟到！

    未读。

    －家绮今天把长髮剪掉了，大家全都被吓到了，害我以为她失恋了！结果她根本是把自己头髮染坏才剪髮！

    未读。

    －放学后跟你那两个好兄弟一起去了咖啡厅，坐在我们之前常坐的那个位置，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未读。

    －陈品懿，有空的时候告诉我，我想听你的声音。

    未读。

    我关掉手机萤幕，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虽然他无法马上回，但是早上打开手机时，他都会一次回覆我。

    远距离恋爱，很辛苦，但我很努力。

    『陈品懿，我很努力。你呢？』我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突然有人勾住我的肩膀，『在想谁呀？』家绮问。

    我低下头。

    陈品懿有时放假会回来，他每次回来都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越来越远。没有为什幺，只是因为我觉得我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他的世界里仿佛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了。

    『席梦，很累吧？』家绮也学我的姿势一起靠在栏杆上。

    我微微点头，『很累，有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

    『陈品懿呢？他怎幺想？』

    我摇摇头，『不知道，他或许有他的考量吧！』

    我往家绮的肩上靠着。

    『席梦，有时我会觉得陈品懿对妳太放心了。』

    『我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啊！』

    『妳已经是他的后顾之忧了。』家绮这句话一个巴掌打醒了我。

    他的忧，就是夏席梦。

    高一生活很普通，轻易的被我混过去。

    紧接着的是高二，我选择了自然组，数理本来一直靠陈品懿才得以撑下来，但这次，我必须要坚强，所以放弃了社会组。或许是想让自己再更忙一点，才不会一直想到他……

    我独自一个人到咖啡厅里坐着，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后，静静的喝着。

    手机响起，我滑过萤幕接了起来。

    －席梦，我可能无法回去了。

    －没关係，不重要。你赶快去忙吧！

    －对不起。

    我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水。

    －你不用对不起啦！赶快去忙吧！

    我挂掉电话。

    我又啜饮了一口咖啡，今天的咖啡似乎特别苦。

    『别哭了……』有个身影直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

    『我没哭。』我看向玻璃窗外的世界。

    『妳哭了。』

    被他这幺一说，眼泪不停的从眼角偷跑出来。

    『妳很努力了。』他拿起一张面纸递给我。

    我用面纸替自己擦去泪水，『是，我努力了。有时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努力……』

    『我会在妳身边陪妳的。』黄天翼温柔的笑了。

    梦是经不起触碰、经不起长久的。

    我的世界，是黑白的……

    ???

    一早打开手机，果然有陈品懿的讯息。

    －以后太忙就不用勉强回讯息了。

    已读。

    －最近我会比较忙，可能无法每件事都跟你说了。

    －知道了。

    我进到学校穿堂看了看这次段考的全校排名，在第五名找到了我的名字。

    『妳有想过未来要做什幺吗？』家绮这人不晓得从哪冒出来。

    我摇头。『妳呢？』

    『复建师。』

    『妳确定？』

    『当然！』

    当天晚上，我不小心听见了妈妈跟外婆的谈话，得知爸爸再婚了……我实在无法承受这颗超级炸弹，内心又有什幺在蠢蠢欲动了。

    隔天，我直接搭上了往台北的普悠玛号，窗外的风景从我的眼里看出去，全是黑白的，我需要他，现在就要，我快受不了了！！

    我觉得我真的快疯了！！！

    今天是星期五，要上课的日子，但我请家绮帮我请假了，并请她告诉我妈妈我是去住她家。

    下来火车后，我直接搭上了计程车往陈品懿读的那所高中去。

    我站在那所高中对面的人行道上。

    眼泪还是不停的从眼角窜出。

    一群蓝色制服的男学生从校门走了出来，跟我这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裙子行程强烈对比。许多男学生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跑来搭讪我……

    『妳是哪间学校的啊？』

    『妳长得很可爱欸！』

    『妳有男朋友吗？』

    『你们对我女朋友做什幺？』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我面前那群男同学身后窜出。

    接着那群男学生们全都闪了。

    陈品懿，就站在我面前。

    真的好想冲向前紧紧抱住他。

    『妳这时间怎幺会在这里？』他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我握紧裙子的下襬，『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他察觉情况不太对。『发生什幺事了？』

    我牵住他的手，『我们去玩，好不好？』

    他握紧我的手，『没问题。』

    我们到处逛到处吃，但这些都使得我的心越来越痛，都让我深深感觉到我们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我几乎不懂他在想什幺了……

    他对我绽放的笑容跟以往一样，还是依旧那幺的动人、闪亮。

    他始终都没放开我的手，自始自终。

    『课业还可以吧？』他边吃着章鱼烧边问。

    『还可以。』

    他偷舔了我的巧克力冰淇淋。『听黄天翼说，妳选了自然组。』

    『是呀！』

    他专注的看着我，『不会很辛苦吗？』

    我微笑并且摇头，『不会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将整支冰淇淋吃完，『陈品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妳，这是不会改变的。』

    我们悠闲的漫步在海滩上，因为我们两个都穿着制服而且是不同学校的制服，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席梦，我爱妳。』

    我停下脚步，『陈品懿……』

    他转过头来看我，『怎幺了吗？』

    当下我又哭了出来。

    他拥住我。

    如果此刻时间能停下来就好。

    拜託，停下来吧…

    我在陈品懿的胸口前哭了起来。

    开不了口，我开不了口。

    趁着陈品懿去买喝的时，我翻了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面满满都是他对未来的计划，但就是没开到他对未来我们的计划，越翻越心痛……

    我将他的小本子放回去，默默抹去脸上的泪痕。

    ???

    隔天，我们到了西门町到处逛逛。

    『好久没看到你穿便服了，果然还是很帅气！』我抓紧陈品懿的手。

    他笑开了，『妳也是。走吧！』

    我们做了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尽情的放闪，闪死那些路人。

    『陈品懿！』一名陌生男子叫住他，感觉好像也是高中生。

    『嗨！』陈品懿也跟他打招呼。

    那男生看向我，『这位是？』

    陈品懿牵紧了我的手，『我女朋友。』

    那男生笑开了，『原来妳就是让陈品懿拒绝北一女中的人！』

    『蛤？』

    『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们放闪啰！品懿，你应该知道要完成你的计划，就不应该玩乐。』说完他就离开了。

    果然，我是陈品懿的后顾之忧。

    『别听他乱讲。』陈品懿用双手捧着我的脸。

    我微笑，『我知道啦』

    街头上的夜灯纷纷亮起，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走吧，送妳到火车站。』他牵起我的手。

    走到火车站的路途上，原本的矇眬细雨变成了毛毛雨。

    『得赶快送妳去才行，不能让妳淋雨。』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我头上。

    当我们终于跑到火车站前，我停了下来，雨势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我鬆开原本握紧陈品懿的那只手，并将头上的外套还给他，然后转身跟他面对面。

    『席梦……』

    『品懿，我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他点头，『我知道。』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轻易放弃，但我不得不放弃。』

    我伸手替自己擦去眼泪。『有时，我甚至会感觉到我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席梦。』他伸手想牵住我的手，但我向后退了一步。

    『我真的好累……需要你时，我没办法抱紧你……』

    他双手握拳，『对不起……』

    『为了让你不要有后顾之忧，所以我会把每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你，但是＿我已经是你的后顾之忧了。』

    陈品懿惊讶的抬起头，『妳不是＿妳从来就不是！』

    我摇摇头，『我是，我总是让你担心。』

    『席梦，我们都会担心对方，这是互相的。妳千万不要想太多，好吗？』

    我向他走近，『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但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并非突然的决定。』

    『席梦，拜託妳……不要那样想。』他恳求。

    『我们还给对方自由好不好？放手吧，品懿。』我抬头看向他的双眼，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双眼可以跟他用同样的方式闪耀。

    『我不要，我不会放开妳的手！』他牵住我的手，『我明白妳的痛苦，而我又何尝不是？』

    我的手挣脱他的，『放手吧……我真的累了，对于这生活我已经累了！』

    『我也在努力，再给我时间好吗？我一定会让妳幸福。』

    我摇摇头。『放手吧！』

    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混合了雨的味道、泪水的鹹味以及＿分手的滋味。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也会是最后一次。

    雨把我们全身都淋湿了，但我们毫不在意。

    我低下头，接着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眼泪无法停下，幸好现在在下雨，大家会认为是雨水吧。

    爱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在一起不一定是爱；有时放手，才是去爱的最好方法。

    我决定放开陈品懿的手，还他自由，给他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未来。

    爱情来的温柔，去的残酷。

    我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现在，除了坚强，我没有其它选择……

    陈品懿，我爱你。

    是的，我一直都爱你。

    ???

    大海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总是那幺的沉稳，海风徐徐的吹拂着，使我的心平静下来。

    『所以，你们分手了？』家绮问。

    『嗯。』

    我往家绮的肩上靠去。

    『他应该吓到了吧，因为分手前你们都好好的，然后妳却突然提分手。』

    『应该吧……』

    『他应该很讨厌我吧？』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掉了。

    家绮轻轻抚着我的头髮，『不会的，他不会的……』

    之后的生活，是黑白无常。

    失去陈品懿的我，就像失去了方向一样。

    我们还会再相见吗？

    我和家绮顺利的毕业了，我们考了同一所大学不同学院。我选择了兽医学院，而她选择了管理学院。

    毕业后大家都即将各奔东西，所以我们疯子四人组决定举办最后一次的聚会。

    『还是要记得联络啊！』王澔晨说。

    家绮对着王澔晨举杯，『恭喜啊！警大！没想到竟然被你考上。』

    王澔晨也对着她举杯，『妳也不错啊，屏科大！』

    两个人又开始打打闹闹起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奇怪，他们是不是很暧昧啊？

    『来吧，我敬妳。』黄天翼举杯，『恭喜妳，考上妳理想的大学。』

    我也举起杯子，『我也敬你。』

    『听他说，妳跟他分手了。但是妳一方面想分手。』

    我放下杯子，『是。是我单方面想分手。』

    『他有问我知不知道妳考上哪间大学，但我那时还不知道，所以我说不知道。』

    『他呢？上了哪间？』

    『阳明医学院。』

    我笑了一下，『果然很厉害……』

    『明明有能力上台大，但却失常考了阳明，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妳没分手，他搞不好就是台大了。』

    我摇头，『我的选择不会改变。』

    『夏席梦，他还爱妳。趁现在还能挽回，赶快去挽回他！』

    『不行……我没资格……』

    『即使再也见不到他妳也愿意？』

    不，我不愿意。

    我撇过头。

    ???

    我决定住学校宿舍，没有为什幺，就只是想逃避现实，逃避回忆、逃避他、逃避我的心……

    零是起点还是终点呢？

    对于现在的我，是终点。

    对于我和陈品懿，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