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那谁
新年才过了半个月多,房中的书便被我翻遍了。《诗经》的浪漫、《战国策》的豪迈,还有《吕氏春秋》的广阔思想哲学,通通被我读过。因此,我决定再与茉儿偷偷到书斋去。
为怕会碰上奕珩,我刻意在午时下朝前便到达书斋。选过数本有兴趣的书后,见午时早已过,便打算与茉儿到云香楼用过午膳才回府。
走上一排石级,偌大的厅堂,气派非凡。小二见到我和茉儿,便走过来招待。云香楼是长安城中有名的酒家,达官贵人和皇室贵旅时常聚集于此。因此,我让他给我二楼的厢房,免得会碰见父亲的同僚。
我让小二端来几道最有名的小菜和一盏雨前龙井。待小菜到来,茉儿已忍不住,开怀地享用。我却一边品茶,一边读刚在书斋买的书。
茉儿夹着餸菜,看我道:「小姐怎幺就不吃点东西?这书有这幺好看吗?」
对于目不识丁的茉儿而言,书本当然没有吸引力。但我却对它们特别锺爱。虽然是失了忆,但我却感激没有失去对文字的印象,令我读到这幺多有趣的书本。我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道:「我看的是《陶渊明集》。像我如此,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恐怕便是陶渊明一直以来所嚮往的。」茉儿偏了偏头,似乎对我所说的话是半知半解。
「看来姑娘也是位有学识之人!不知姑娘又会如何评价五柳先生?」忽然间,有把男子的声音从隔邻厢房传来。那是厚实的,动听的。
虽然没法看到他的样子,我却对他的问题十分感兴趣,便回答说:「别人讚赏五柳先生不爱财富,不爱官位。只嚮往田园生活,悠然自得;但我却欣赏他为了自己的平生志向,丢下一句『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便弃官而去。如此潇洒自如,非平常人等可做到的。我欣赏他的潇洒脱俗!」
那男子拍掌,道:「看来姑娘是位豪气女子,否则又怎会对五柳先生的行为有此高评价?」
我对此男子的说话没有十分在意,说:「先生过奖了,我只是个小小女子。多读了几个字,在卖弄学识而已。倒是以的言语谈吐来看,先生的学识绝不会在小女子之下。」
他反问:「姑娘抬举在下了。今天能够有缘,在此跟姑娘相遇,听到姑娘对五柳先生的评价,真是让在下获益不少。期待我们有缘再会!」
我站了起来,走近两间厢房之间的墙壁,道:「我俩既然有缘碰上,先生又为何不让小女子见上一面,交个朋友?」轻声一笑,道:「今天我们有幸能碰上,却不知会否有下一次。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相知相识?」
他的说话听似是很有道理,我却因此更想见见他的卢山真面目。我说:「即使不见面,至少也请告知我你姓甚名谁!也总算不枉我们一场相遇。」
「若真是能够再遇见,我们又能认出对方。那时,在下定会告知姑娘!」他丢下这一句后,再也没有说话。隔邻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让我知道他的离去。
「小姐为何不追出去看看他的真面目?」茉儿走过来疑问道。
我摇摇头,往房门的方向道:「他说得对。若是我们有缘,必会再相见。也定能认得出对方!若非如此,也只是有缘无份。又何必要相知相识?」
此时,店小二急忙地走进了厢房,向我道:「这是隔壁厢房那位人客留下的,姑娘要替他取走吗?」他递给我一块玉珮,那是雕刻成梅花模样的白玉,配上红色流苏,甚为漂亮。
我不解他此举为何,问:「那位人客与我不相识,你这是甚幺意思?」
店小二却一面愕然,道:「刚刚那位客人替姑娘妳结帐了,我还以为两位是认识的呢!」我不禁惊讶起来,他可真是令人不解万分。我接过那梅花白玉珮,心中想着。或许,这块玉珮已预告了我们之间的缘份。
茉儿瞧瞧我手中的玉珮,问:「那幺小姐妳打算怎样处理?」我没回答她。心中只是觉得,整件事开始变得有趣了。我期待再与他遇见。我相信,我必会把他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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