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你好》金主你好分节阅读31

    徐稷嗯了一声,嘱咐道:“搬宿舍的时候告诉我,一块儿。”

    ——

    路鹤宁搬宿舍特别简单,他的东西不多,前后收拾了半天就成。只是公司又安排他跟经理去了邻市一趟,来回路上耽误了两天时间,回来才找到机会搬过去。

    徐稷依约过来当车夫,也跟着去他的宿舍里转了圈,末了不忘指指点点:“你们这竟然不是单间?”

    路鹤宁正往衣柜里放被套,听这话忍不住笑道:“市里的地方寸土寸金,能给安排宿舍就不错了,哪能这么高要求。”

    俩人上次聊天后就没再联系,路鹤宁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徐稷当时的那句“本来打算借钱给你”“现在看算了”这两句话始终有些介意。他倒不是想借徐稷的钱,而是从那段对话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徐稷之间的关系——徐稷对他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而反过来,他却只是徐稷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而且属于“借钱要看家庭环境最后还被排除”的那一类,大概只是普通朋友,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这叫路鹤宁有些难以明说的失落,毕竟徐稷之前的热情和各种帮助,他再淡漠都觉得似乎有一点点暧昧的成分。路鹤宁不知道徐稷怎么想,但是就他自己而言,他总会难以避免的想起俩人的那一晚……那是一种隐秘的羞耻和快感,因为自然的荷尔蒙而无法控制的反复想到那天晚上,然后借由其中的片段场景让自己得到抒发。

    这个和感情无关,只是一种**上的冲动。所以那天他想要请徐稷吃饭时,会对徐稷的“男朋友”产生心虚的感觉。

    谁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徐稷没有暧昧,他只是天生热情,爱交朋友而已。而路鹤宁不过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员。

    路鹤宁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好在这样也有个好处,徐稷大大咧咧不多想,他以后也不用再介意那天晚上的事情,这样一来,俩人以普通朋友相处的话气氛倒是更加轻松。

    --

    徐稷看了会儿,依旧觉得这宿舍不入眼,在一边吐槽道:“你这哪叫宿舍,你这**位差不多。”

    “就当是床位了,那也不错,毕竟是免费的。”路鹤宁头也不抬道:“我觉得比我之前的那个单间还好。”

    路鹤宁其实运气算是不错的,公司给他安排了双人间,另一位是产品部门的同事。这间宿舍的格局有点像酒店的标准间,两张单人床隔了一米摆放,中间走道分开左右两边同等大小,床头的小桌以及一旁的衣柜都是一模一样的规格布置。空调和热水器齐全,台灯两边也是一人一个,只有洗手间是公用的,在一进门的地方。

    徐稷看着这里百般不顺眼,又绕到另一人的区域去瞅,左右看看,也没看到另一位同事的什么私人物品。

    路鹤宁扭头看见,忙提醒道:“那是别人的地方。”

    徐稷说:“我知道,我这不是新邻居这来串串门吗。”

    路鹤宁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室友的脾气秉性,生怕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叹气道:“串门也得主人家在的时候才行啊,你看他那边收拾的那么干净,一点灰都不见,床角又铺了地毯,一看就是讲究的人。”

    徐稷只得出来,嘴上却不乐意:“你这意思跟我不讲究似的,你在我那的时候也没这么夸过我啊。”

    “你本来就不讲究,就你阳台上的东西,什么撑子凳子,木头梆子,我不给你收拾都要堆满了,”路鹤宁看他一眼,又想起来,指责道:“还有你那一堆黑暗料理,微波炉炸蛋,长毛的面包,比石头还硬的死面饼……哪一样也没看你自觉收拾过,袜子跟内裤塞一块,给你洗t恤里面还能抽出条枕巾来,床头柜上还放烟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也不怕点着东西把自己给燎了……”

    徐稷被他念叨的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天才道:“你对我多大怨气……一口气能记得这么多。”

    “我忍你很久了,”路鹤宁原本就想举例说明,自己也没想到能啼哩吐噜唠叨一大串。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见徐稷还在那站着一脸憋屈,忍不住用毛巾抽了他一下,笑道:“别傻站这了,你干活了答谢你。”

    徐稷挑眉看他。

    路鹤宁道:“走,楼下请你吃火锅。”

    第35章

    路鹤宁的宿舍楼下有一个彤德莱火锅店,徐稷一直等到了店里都对路鹤宁请他吃火锅感到意外。

    俩人找了位置坐下,各自点好菜,服务员去上锅底的时候徐稷忍不住问:“我觉得你今天不对劲。”

    路鹤宁看他一眼,笑笑又转开,“哪里不对劲了?”

    “你竟然请我吃嘌呤,”徐稷啧啧作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不吃火锅这种东西的吗?”

    说话间服务员正好端着锅底往这走,路鹤宁抬头看一眼,冷不防见右前方的桌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那人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似乎朝他笑了笑。路鹤宁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只当自己看错了。

    徐稷还在对面锲而不舍的发问,路鹤宁说:“那天我们公司有个同事,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堆他们家的现金券四处问人要不要,我当时路过,就顺道要了两张。这样70抵100,算下来能省不少钱。”

    徐稷这才作罢,过了会儿锅底沸腾,俩人各自在自己的小锅里涮着。徐稷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又聊到工作上。

    路鹤宁之前有意无意的避讳,现在想通了俩人的关系,许多负担和心思倒是被搁置到了一边。他好奇道:“有一件事一直需要谢谢你,当时情急没来得及说。”

    徐稷问:“哪件事?”

    “上次我往家里打电话打不通的那次,”路鹤宁慨叹道:“那时候我是真有点毛爪,联系不上我妈她们,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报警了。当然那种情况报警也不对……倒是你,怎么能找到我邻居号码的?”

    “是你说你邻居常年往外出租的,”徐稷有些得意,指点道:“你们家在是市中心,又是一梯多户,常年往外出租,这种要找个邻居不难,去租房网上看看就是了。不过这次是凑巧,我那朋友就是干中介的,他们都收集了不少业主和租户的信息,查一查就知道了。”

    路鹤宁恍然大悟,又有些难以置信:“不是一个城市都能查的到?现在信息这么不安全了吗?”

    “这点信息算什么,姓名电话住址……一分钱一条到一毛钱一条,你不当中介也买的到。要不然你以为那些打电话推销的怎么知道你号码的?”徐稷夹着肉在锅里晃荡几下,又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真正循规蹈矩的挣不了钱,不是有句古话吗,善不领兵义不存才……”

    路鹤宁说:“你不就又善良又义气吗。”说完才想到去年工厂里的各种传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哦我都忘了,服装厂的效益不太好。”

    他先前被徐稷猜忌过,虽然后者说没有别的意思,路鹤宁却始终很注意,因此自从离开之后一点儿都没再打听过他的事情。这会儿他想了想,既然提到了问问也无妨,反正徐稷答不答都一样。于是道:“当时工作的时候,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转型,虽然从长远看这么做是对的,但是你当时刚接手,都没有过渡就这么做,也不怕伤了元气吗?”

    徐稷对他点点头,想了想也叹道:“我当时的确有些莽撞,但是我爸病的突然,我跟他从来没多少接触,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谁能用谁不能用……”服装厂在路鹤宁这些外人眼里,只是一块地几排楼,但是在老徐家眼里,这却是一只能下天天下蛋的小母鸡,一块越养越肥的野猪肉。

    “其实老徐家的买卖不止这一处,我爷爷辈老爷爷辈都是做买卖的,一代代攒的家业也投了不少东西。我爸对这些特看重,生了我这个儿子觉得不成器,立马着手去造第二个第三个,恨不得生个皇太子出来跟他一块打天下。”当然最后皇太子没生出来,老徐早年荒淫无度后来便力不从心,一直到死就只剩了这一个不出息的东西。

    老徐把不成器的孩子召回家,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把手里的财权一一移交给下一代。只是当年徐稷太年轻,和徐家各位亲老不熟,看谁都是一脸警惕,连这个亲爹也没好脸色。

    而老徐家也不是外面看的一片太平——一生争强好胜要脸面的老太太,住在徐家老宅的堂哥的遗孀和独子,出嫁多年的姑姑和姑家的儿子周谦生……再远一点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徐的各路小情人的爹妈哥嫂……

    谁都觉得徐稷这个放养的儿子不算数,还不如他们这些常来常往的有资格。反正那时候老徐病的尴尬,中风后一张嘴只会流哈喇子,连个屁都崩不出来……

    徐稷一口吃不下这块大蛋糕,又吃了文凭低没人脉的种种亏,所以大半家产都被徐老太太收入囊中,他唯独咬死了服装厂这块没松口。

    后来徐老太太又惦记,他索性露出了混不吝的本性,把服装厂的老油子悉数踢走一个不留,又本着谁也别好过的态度,捣乱了老太太的其他几处买卖,这事才得以平息。

    “……我除了服装厂外有自己的买卖,反正钱吗,都一样挣。以前是饭店酒吧夜总会,有一点钱入一点钱,等分红利的时候大老板吃肉我喝口汤,后来攒了点家底,又结识了几个朋友,搞软件开发的,通信工程的,挖隧道的建桥铺路的……”

    徐稷咂摸了一口啤酒,笑道:“所以说,朋友帮朋友,就是这么起来的。”

    路鹤宁听的目瞪口呆,再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段评语,忍不住又惭愧又感叹,徐稷还真是自己硬生生趟出了一条血路财路,不管他手段如何,起码结果摆在那。而自己如今身负巨债,可跟徐稷的任何一个时期比,似乎又都显得不值一提。

    同样徐稷的经历也说明这人对于投资有着精准的直觉……比如自己,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徐稷给他的投入大于产出的评价,似乎没什么不对。这么拖家带口的,他一个人维持起来的确吃力。

    周末路鹤宁下班后坐车去了宁妈妈那边一趟,路过超市的时候又从楼下买了些米和油上去。

    宁妈妈正在做饭,见他进来眉梢却是带着喜色,拉他到一边道:“宁宁,你妹妹找了个好工作。”

    路鹤宁环顾四周,果然见宁珊不在家,心里忍不住也跟着高兴道:“什么工作?在哪儿干?累吗?”

    宁妈妈说:“不累,就是小区里的蛋糕店里。”又道:“那家店是对小年轻开的,我们来的那天才开张,就你出差那天,他们刚贴出招人启事说要找个看店收银的,我凑钱看见就给撕下来了。”

    宁珊以前出过一个小事故,那之后在家休养的一段时间里喜欢上了做甜点,她心灵手巧,学什么东西都快。现在在蛋糕店里不光能看店收银,偶尔还能打个下手帮忙。

    路鹤宁真没想到宁珊能这么顺利就找到工作,而且小区里回家方便,中午晚上还能休息一下。

    当然孩子哭闹是必然的,宁妈妈领着路鹤宁在次卧门口看了眼刚刚睡着的小小人,有些心疼道:“这孩子随她娘,死犟……一看不见妈妈就哭,这几天都是哭累了才能睡一会儿,给她娃娃也不玩,带他去楼下,也不跟别人家的小朋友说话……”说完又想到别处,说:“不过小时候闹腾大了应该就省心了,你跟珊珊小时候比她还折腾人。”

    路鹤宁对三岁之前的记忆极淡,只是小时候听他爸说过,说他刚出生那会儿爱哭爱闹,几个月了也不消停,不会爬,说话也晚,别人家的娃娃都是“四咿五呀六爸妈”,他却一直到周岁都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那时候他爸妈为这没少往大医院跑。

    澄澄踢了踢脚,小被子被踹开一块,宁妈妈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过去给她掖好被角,又挪了个枕头把另一边压住。她虽然平时数落起人来语言尖酸,这会儿行动却到底显出点上了年纪的不利索来,左右脚一别,差点摔倒。

    路鹤宁忙扶住她,一直等她出来关上门才道:“妈你自己在家一点小心点,万一摔了怎么办。”

    宁妈妈不在意的挥挥手,笑笑说:“我有数,刚刚这不是别了一下吗。平时我可小心呢,”又说:“你跟珊珊不容易我知道,现在家里缺钱,我这怎么都是老骨头了,万一不长眼摔一个碰一下,这不是给你们找事吗?”

    路鹤宁一愣,感觉这话还有后文。果然没等一会儿,宁妈妈看着他絮叨起来:“我算着,你都二十五了,这找对象的事情也该提一提了。房子车子咱先不管,这相亲见面总得花钱……珊珊也是,这婚反正是要离了,以后总不能一个人过,我这几天认识的邻居们,就有不少说能给她介绍对象的……”

    旧事重提,路鹤宁躲也躲不过去,只得无奈道:“这事先别提了,我现在焦头烂额的没那心思。而且珊珊那边婚还没离,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事对她来说肯定还是有打击的,你得给他时间缓冲。”

    宁妈妈说:“她受打击需要缓冲,你还受什么打击了吗……再说也没说让你现在就结,这不得先看看,看对眼了还得相处一段时间嘛。”

    路鹤宁说:“我哪有时间。”他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路鹤宁看了眼,见是徐稷转发的一条不知道什么节日的祝福信息,暂时按掉,又道:“结婚不是过日子的终极目的,相亲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即便俩人看对眼,相处还算愉快,以后谁能保证不反目成仇?再说这相亲也得看条件,咱家的现状是没车没房一屁股债,人女方要是不图物质条件,那图什么?”

    宁妈妈说:“那肯定就是图咱人咯,我儿子多好我不知道吗?”

    路鹤宁平静的嗯了一声:“对,图人,所以我得收拾收拾,去当上门女婿?”

    宁妈妈一听要急。

    路鹤宁道:“跟我爸似的?我爸明媒正娶的你,都能被你们宁家逼的第二个孩子改了性,活着的时候在家里没丁点地位。所以我要学我爸喽?多好,闺女结婚又离婚,儿子卖身还债去上门,看,顺口着呢。”

    宁妈妈终于不再做声。

    路鹤宁又等了一会儿,一直到宁珊那边打回来电话说要晚点回,这才匆匆往回赶。

    --

    路鹤宁的宿舍和宁妈的住处正好是两个方向,虽然都离着公司不远,但是从一处到另一处去却要坐半个小时的车。

    路鹤宁搬进宿舍后一连几天都没看到同屋的舍友回来,他不知道对方的生活习惯,又见宿舍里是开放式厨房,油盐酱料一应东西都没有,因此一直没有开火做饭,只在楼底下的快餐点里凑合着吃。

    这天他在那边呆到太晚,等回到了宿舍这边,快餐店却关门了,倒是旁边的馅饼店还亮着灯。

    路鹤宁平时吃不惯馅饼,然而这天一路来回折腾,肠胃有些受不住的搅乱。他揉了揉肚子,迟疑的推开门,却见馅饼店里虽然灯光大亮,但是半数的椅子已经被抬起倒放在了桌子上,店里没客,只有收银台后面窝了个人,听见门口的动静抬了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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