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燻妆》十二、垂怜

    十二、垂怜

    我一直都不够勇敢，又不够认命。我想要很多东西，可是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可能带来的挫折跟落败。

    「我好像太软弱了齁？」我在电梯里小声的问道。

    他似乎被我这幺突然的一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直到电梯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开了口。

    「知道自己哪里软弱，才有办法继续坚强啊。就算是钢铁人也是个失去外壳就百般无能的男人啊，对吧？」他对我这幺说着，然后扬起了那抹令人无限安心的微笑。

    他的微笑，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小毅。那抹总是会让我特别安心的笑容，何时已经不再对我时时扬起了呢？

    我沮丧的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那双新买的银色高跟鞋，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该为自己下怎样的注解，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该怎幺做才好，脑中仅是一片混乱。

    「别在灭自己威风的地方想得太多，人不能一直垂头丧气的走着，总是低着头走路会撞到玻璃门的。不过前阵子好像看到新闻说这样可以索赔耶？真是了不起。」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妳笑什幺啊？」他一脸错愕。

    「没有啦。哈哈哈。」虽然否认着，不过我仍旧掩饰不了嘴角的笑意。

    「可恶！我感觉到有浓浓的恶意！」

    「哪来的恶意啦！你不要又被害妄想症发作好不好啊？」

    到现在这一天为止，我都非常怀念那一日的这个时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我的心里，虽然当时的我并不了解这些老话常谈有什幺了不起，可是回过头来看，却发现当年的我其实只是输给了自己。如果我不低着头，就不会以为自己的世界只有眼前这个小小的区块而已；如果我不是总是垂头丧气，我就不会把自己跟小毅逼到这种无法挽救的地步。

    而当时的我并不懂得，我只看着眼前画地自限的自己，然后只能选择暗自垂怜着。

    对着那个渴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容易满足却又一心想获得更多的女人暗自垂怜着。

    那一日，经理果真把我叫进了办公室，堆满了笑脸问我今天的经过跟感想。

    出经理室的门时，我迎上了刚好抬起头的杨汉仁的目光，我对他点了点头，他对我轻轻微笑。

    他说得对，如果当时他没有让我平复一下挫折的情绪，我只会陷入反覆犹豫的深渊，然后再度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最终只能在经理面前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很明白接下来的我会有怎幺样的反应，所以带着我去楼下吹了吹风，顺便吸了一下他可恨的二手菸，然后对我不停的碎碎念。

    虽然我平常很讨厌会碎念的男生，可是在那一刻里，我却似乎没有对他感到多大的反感，而现在走出经理室的我，对他又多了一点感谢。

    「还好吧？」当我走回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小夏对我眨了眨眼睛，在我身边悄声问着。

    我对她扬起笑靥，然后用右手比了一个大大的ok。

    「太好了！经理有时候会秀抖秀抖的，我超怕妳会被他们这些臭男生吓跑的欸，这样又只有我一个女的了。」小夏亲暱的搂了搂我。

    「拜託，她也才拜访第一个客户欸，你们未免也太疼她了一点吧？况且这还是我带她去的，下次才会知道什幺叫做吃苦当吃补的感觉啦！」杨汉仁突然在旁边对我们酸了一把。

    「杨汉仁，你真的超级讨人厌欸！难怪都交不到女朋友啦！」小夏跺了跺脚生气的说道。

    「齁，拜託，想倒追我的美女承办人大概可以从台北小巨蛋排到101啦！」

    「啧，少臭美，你这个白癡自恋狂！」

    我看着他们这样斗嘴着，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候，突然也为下午低潮时的那个自己感到万般疑惑……人生还有这幺多美丽的事物等待自己去体会发掘，身边有这幺多可爱亲切的人，为什幺却老是因为一些小小的挫折、一些短暂的不顺遂、几位不欣赏自己的人而感到天崩地裂呢？

    我还有这幺多可以珍惜的事物，这是多幺幸福的一件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