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破冰
幼年的时刻彷彿永远停留在十岁的时刻，即便我对我的国小时光没有什幺太多的怀念，但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蹑手蹑脚的偷偷闯入了不该随便进入的教学区域里。
假日的学校里少了很多喧嚣声，然而我却彷彿可以听见年幼时的自己在走廊上奔腾的脚步声。
互相追逐拉对方的辫子、玩着转圈圈谁先飞出去的游戏、在后走廊偷看自己喜欢的对象……当我走到六年十班的教室时，我在门口驻足许久，看着里面已然陌生的桌椅摆设，还有完全截然不同风格的教室布置，即便以为自己是不会有任何怀念滋味的，然而此时此刻的自己的内心却悸动不已。
在那一瞬，我听见有人把门打开的声音。
一转过头，发现是小毅伸手转开了教室门把，然而更诡异的是这门竟然没有锁！
看来负责锁门的同学礼拜一要遭殃了。
他缓步走进了教室里，而我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然后他最终停在一个座位前，回头对我微笑着。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妳也曾经坐过我旁边吧？」
「嗯。」我点点头。
他绕过那个相对矮小的桌子，拉开那只木椅，然后把自己安置在小小的位置里。在他的长腿比拟之下，国小的课桌椅显得格外的迷你，他就像是一个巨人般，坐在杰克的座位里。（注：格林童话《杰克与豌豆》）
我看着他，然后也默默的坐到他身边的那个位置里。
他突然趴在桌上，脸朝着我这一边，然而我却读不出他眼中的心思。
「凯璇。」
「嗯？」
「没事，只是觉得很久没叫妳的名字了。」
「嗯……」我想试图放鬆自己面对与他独处时产生的紧戒情绪，可是却发现依旧是如此的困难。
我的紧张是因为什幺？
是因为还喜欢你？还是因为怕尴尬？还是……
他没有继续多说什幺，只是继续维持趴姿，然后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当我们都一起沉默下来之后，我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鸟鸣声，仔细一听，甚至还可以听见远处操场传来有人打球的喧闹声。
小时候的我们，似乎都没有办法好好静下心来聆听这些微小的声音，忙着製造很多欢乐喧嚣的生活片段，总是想把生命中的每个瞬间都塞得满满的。
一直到了现在，我才真正可以体会到独处时并不会只带来寂寞的感觉。我不需要在忙着製造各种「灿烂的瞬间」，也不需要为了避开这种寂寞孤独的感觉而试图想把自己灌醉。
一个人的独处的时候，不一定只能够产生出寂寞的感觉。
于是我也学着他趴下了，把脸靠在我的右手手臂上，然后也这样望着他，看着他的长睫毛发着呆。
他身后的那个窗户没有关好，一股微风轻轻吹拂而来，那淡绿色的窗帘被微微的撩动着。
就在此时，他张开了眼睛，我们彼此注视着彼此。
然后他对我再次微笑，可是这一次，我却看见了他演里微微聚集的泪水，它们沾湿了他的眼眶，却没有滑落而下。
「怎幺了？」我伸手碰触了他的头髮，然而却在碰到的那一瞬间收了手。
我们都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着了，而我彷彿看见了他眼里掠过了一丝受伤的神情。
应该只是我看错了而已吧。
「没什幺。」他转移了他的目光。
「骗人？」
「真的啊！」
我也忍不住对他扬起了微笑。
或许，我这段时间刻意製造出来的紧绷与武装，都是因为知道自己只要在他的面前，那些伪装出来保护铠甲都会随之崩解，所以必须让自己变得很严肃很不开心，似乎必须得用这种方式才有办法将他隔绝在我的世界以外。
然而，就算他在我的世界以外，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小毅，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他先是看着我，然后似乎想说些什幺，却始终没有脱口说出。
此时，窗外又传来一阵微风，那专属于冬季的冷冽，只是这样匆匆的经过了我们的身边，轻轻吹乱了我们的髮丝。
「我也很想妳。」他喃喃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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