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第二十一章 那些年,我们一起混的日子 二之二

    第二十一章那些年,我们一起混的日子二之二

    大三那年,寒假接近尾声,房东太太送来了二大瓶日本清酒,一瓶「千莺啭」,一瓶「八海山」,上头都繫着红丝带,看上去挺有些喜庆的味道。

    房东太太说,清酒是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伴手礼,因为自己不善饮酒,所以转赠给小芷和我。

    那时新春刚过,街头巷尾还透着年节的欢欣。

    我望着厚实的瓶身,总觉得看上去很眼熟,有些像是小芷的爸爸过年前从日本带回来的战利品。整件事儿隐隐有些难言意味隐匿其中。

    我略略皱眉,刚想问说:「可以不要吗?」房东太太却是「呵呵呵」地飘然远去,不留给我一点儿犹疑的机会。

    房东太太离开后,我与小芷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二只大酒瓶,各有三公升多。我抓了抓头,望向小芷,说:「妳怎幺看?」

    小芷斩钉截铁,说:「肯定是爸爸的。」

    我说:「何以见得?说不準真是碰巧。」

    小芷摇摇头,说:「价格标籤是我帮爸爸撕的。这瓶「八海山」和爸爸的那瓶残胶形状和位置一模一样。」

    这真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叹了口气,觉得二家人实在用心良苦。难怪今年回家过节,二家人见着我和小芷都是一脸遗憾,当时觉得奇怪,如今想来,才明白遗憾的是小芷肚子没有大起来。

    相较于我的叹息无言,小芷对家人的险恶用心明显适应良好。

    她趴在桌上,望着二瓶清酒,眼眸里似乎有些什幺一闪一闪,看上去挺稚气的。我想小芷真的是被勾起了好奇,想要嚐上二口。

    瞧着小芷这副天真模样,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害怕。

    我始终不觉得自己是会酒后乱性的人,但却担心几杯辛辣吞入腹中,自己会藏不住秘密。

    爱上小芷以来,已经过了不少时日。

    许多许多夜里,梦见小芷的时候再也不香豔刺激,总是我默然无语地轻拥着她。清冷的街头,潮溼的石质地砖,时间在拥抱的当下停格,空气里瀰漫着水雾,思念缠绕,遗憾漫延。

    小芷总是在我的身边,然而梦境却是这般呈现。理智告诉我,这是压抑的情感走到了极处,稍一恍惚便是溃堤。

    我想,必须让这二瓶酒从小芷眼里消失。并且愈快愈好。

    兴许是上天比我还要心焦。

    这样想没二天,h子和子由恰如其分地出现,带给我一闪灵光。

    我战战兢兢地将二瓶清酒从房间取出来,摆放到客厅的桌上,期待h子或子由能表露出兴趣。我想,只要有人开口,我立时可以顺水推舟,请她或他携酒而归。

    望着厚实的清酒瓶身,子由眉头舒展,h子则显得很是兴奋。

    我暗地握了握拳,觉得二个人都喜欢更好,那便是公平分配,一人一瓶。

    我考量着说辞,正想开口,却未料子由与h子同时发声。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的发言,那让我显得如此像个白癡,也彻底破坏了全盘布局。

    子由说:「怎幺还不开瓶?」

    h子说:「yeah! let’s party!」

    「……」

    我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会结交如此没有常识的人类。

    说起来,酒瓶上头还缠着红丝带呢!考量时节,我把二瓶清酒拿出来,怎幺想都该是要餽赠新春礼品吧?是要让他们带回家的吧?

    况且大伙相识以来,从未聚在一起饮过酒,毫无前例可循,为什幺会以为是要开趴?

    我眼角微微抽动,怎幺想都想不明白。小芷先是望望我,又望了望h子和子由,然后俏皮地举起手来,衣袖低垂,皓腕粉嫩可爱。

    小芷说:「yeah! let’s party!」

    三票对一票,一切就此成为定局。

    在这样一个惨痛而费解的日子,我惊讶地发现子由是个很爱酒的人。

    子由之爱酒,着眼的不是口腹,而是情感。他探手从桌上取过「千莺啭」,轻抚瓶身,动作轻柔,神情肃然。

    我们好奇地瞧着子由的动作,子由却是无知无觉,犹如五感闭塞。

    子由说:「酒是至清至纯之物,是以自古用来祭天。…」

    这一说便是小片刻,待到众人有了些倦意方才打住。我原以为不会再有下文,正想插话,未料子由再次开口。

    子由说:「酒,其色如水,其味醇厚,入喉凛冽,意韵隽永…是君子。」

    我皱起眉头,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子由一愣,三魂七魄归位,恍如梦醒,问:「怎幺了?」

    我叹口气,没答话,只是指了指h子。

    沙发上,h子眼眸温润,瞧上去已是微醺,本是繫着的俏丽马尾,早不知在何时解下。她手里的「八海山」去了三分之一,想来是边听子由说话边以瓶就口,自个跟自个乾杯乾得不亦乐乎。

    在三人的注视下,h子含糊地说着:「原来古时都拿君子祭天…难怪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完全曲解了子由二段话的原意。

    子由看得心痛不已,觉得「暴殄天物」四个字被h子发挥到了极限。小芷则是兴致勃勃,轻快地找来杯子,倒上一些,小口小口地餟着。

    我闻着沖天酒气,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想要逃跑,却是被子由和h子压着举杯。

    夜色逐渐掩来,室内灯火如昼,酒色澄空。

    半是喧嚣,半是欢娱。

    我饮着饮着,本以为意识将逐渐迷离,却未料愈饮愈是清醒。

    我猜测,是不是「不说」对我而言实在太过重要,已经成了附骨之疽,所以才会连醉酒的自由都被收去。

    算不清第几次举杯,也算不清第几次斟酒。

    小芷不胜酒力,早早趴在桌子上酣睡;子由则是抬头盯着亮晃晃的灯泡,想来是把它当成为月亮。

    我望着二人,莞尔一笑,却引起了h子的注意。

    h子摇摇晃晃,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如果你有什幺话想对小芷说,这次是机会,别再忍了赶快说。」

    我愣然望向h子,本以为她早该醉了,却未料想是没醉。

    晕黄的灯光下,h子眸光似酒,晃漾而能醉人,酒气混着体香,还带着些些憨态,怎幺看都是醉了。

    h子凝望着我,逐渐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轻轻地揪住了我的衣领。

    h子说:「你别再忍了好不好?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我沉默着,没问h子快要忍不住什幺。有些疑问只属于十几岁的青春,过了那样的岁月还要问,那便是愚蠢。

    这一夜,我没向小芷吐露心声,却窥见了h子心中的秘密。

    之后,时光漫漫,大三生很快地又成了大四生。

    h子看上去始终没什幺变。

    只有我知道,在与她偶尔独处的时候,她变得愈来愈沉默。

    我是爱着小芷的,也是爱着h子的。

    我想,二个都是这幺好的女孩。

    如果自己能有勇气决断,与其中一个认真交往该有多好。

    如果二人能揉作一个该有多好。

    可偏偏却是二个。

    我又是如此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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