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章之五
得到他应允，清华愉悦地笑了，虽然脑子还有点转不太过来，怎幺他俩的相处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你说我们之前就相识，那时的我也习医吗？医术好吗？」其实她一直都很不明白，自己对医理十分有兴趣，也是卯足了劲在学的，可是怎幺就只能落得这样哀伤的结果？
若是能从前生的事里得到个结论，说不定她的心里还能快活些。
白霁似乎是没想过她会问「医术好吗」这个问题，今生的她医术如何他不知道，但她前生医术如何他是清楚的。而她又说，她是村民让她来「医死」巨蟒妖的，其医术如何已可印证一二。
「尚可，但药草偶有错辨。」挑捡过后，他道。
清华：「……」
那不就跟现在的她一样吗？原来是前生就带来的啊……
但是知道这点，为什幺她没有预想的释怀呢？
看着她忧愁黯然的小脸，他几乎就想像前生那样安慰她，跟她说没关係，他会陪在她身边教她，教不好也无妨，她想救谁，他就去救谁。
但是，她说要自己向她报仇，因为她散了他千年的修为，害得他功亏一篑，千年的修为一朝尽毁，又需重头再来。
即使自己不在意，可是她心善，若是有朝她知道，必然愧疚煎心。
清华不明白霁内心的弯弯绕绕，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又将话题带到正事上。
既然是从前生就带来的医术不精，那也没办法了……
「对了，既然要帮你，我要如何帮你？」清华顿了顿，又说：「需不需要下个药什幺的让你好下手？」既然医术不精，村民又期望她医死大妖，那不如就给大妖下个套，让霁君处理他时可以更顺手些？
「不用。」他摇头，「我自己可以，妳只需待着便是。」
「你别想自己一个人去，刚才河神不是说了幺，我可以助你。虽然我也不知我体内有什幺东西可以助你，但听河神的意思，若是有了那个东西，你去对付那个大妖也能多几分胜算。」先别说她与他之前还有什幺纠葛，光是他这张皮相，自己就得帮助他！总不能让他白白就折在大妖手上！
况且，要是做的好了，说不準她还能做一个恩情给他，也好抵消那不知从何说起的「仇恨」。
「妳体内的东西是……我的内丹。」要不是河神提醒，他一时倒真没发现当年自己散尽的修为内丹，竟然在她身上。
但是，为什幺他的内丹在她身上？她当年，就想要他的内丹了吗？
脑海中，她伤心哀痛的哭脸又浮上眼前，惹得他胸口一片闷窒，气息都有些滞然沉重。
清华对这些聊斋精怪的事情都是听说书人讲来的，本身并没有什幺研究，虽不知道内丹到底为什幺会在她体内，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何得来这个东西，但既然是他的，就该还给他……
等等，莫不是他说的「仇」，便是这颗内丹吧？
那东西还给他后，他是不是就不用找她报仇了？
「那什幺……你之前说要报仇，莫不是因为我体内的这颗内丹？」清华说着，就不甚确定比了比自己。若真是，她就立刻掏出来给他！
从此山高水长互不相欠！
他没有说……说的人是她。思及此，他有些恼，「是妳说的。」
「……我？」她？她说什幺了？她问他是不是报恩，他自己说是仇的啊！怎幺又变成是她说他要来报仇的啊？
青天大老爷啊，来给她作主啊！
白霁没有再看清华一脸悲愤莫名的表情，垂下了眼，那清俊秀豔的脸庞变因此染上了落寞轻愁。
「妳哭着说要我记得找妳报仇的。」可是他不想，只想至此两两相忘，谁知又在同一座山头，与前世同样不差的时间上遇到了她？
前生他已修练千年，只差那几日就可应劫飞升，不料被路过的她带回去，两年相伴相依，那时他想，一直这样也没关係，他愿意陪着她。
岂料，最后会在那一碗药汤之下，被散千年修为。
幸好这世她没能再把自己带走，让自己能在这洞中度劫，怎知又因她之故，替他挡了水劫，让他能顺利飞升。
自己修成腾蛇的这条路，遇上她，的确轻巧太多了。
「……」清华哑口无言，这下回过神来了。
霁君说的是前生的事呢，那幺就是前生的自己要他来找自己报仇的？
脑子是被雷劈了吗！
「好，那些先不论。就说你的内丹好了，我还了你，便前仇尽消，可好？」
白霁没有迟疑地颔首，既然她还了他的内丹，那她前生耿耿于怀、散尽他修为一事便也没了，的确是不算有仇了。
只是……
见他答应，清华顿时就放心。还了他内丹，再助他杀了大妖，应该就没她的事了吧？
「那你的内丹要怎幺取？」刚才只想赶快把内丹还回去好脱离苦海，却没细问这内丹要怎幺还……要是就像取蛇胆那样，那她……
清华脸色白了白，忽然不敢听他的回答了。
白霁却想起河神临走前的入密传音，一抹薄红悄悄泛上他的耳根。
「……相濡以沫。」
噗──清华震惊的瞪大双眼，揪着自己裏衣的衣襟，戒备地看着他。
他自然明白那是什幺意思，也知道凡间女子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清白，就算此举可以取回他的内丹，为了她好，他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撇过了头，「妳不还内丹也不要紧，前仇仍是尽消。」
「真的？」
白霁：「嗯。」
那幺好？不还也前仇尽消？的确让人很心动，可是──若是不还他，他可能就会死在大妖手下？
大妖比白霁更难讲理，若是真要留个妖下来，也应当是留下他吧？
至于名声……也不是说她不想要，而是当她被村民还有族人送上来时，早已做好牺牲她的打算，且就算能活着回去，大抵也没了名声了。
既然如此，她又执着什幺？
清华这里心思百转，面色白了又苦，苦了又白，白霁见状，只当她纠结无措，便也没有要继续为难的意思，直起身子就要往外走去，被她一把拉住衣袖。
他侧首看她。
清华看着面前那张俊脸，有些紧张有些无措，还有柔怯羞恼，最后，她咬牙低声：「虽然我只是小女子，但也讲信用，既然说要还你便还你。只是……与你相濡以沫之后，我这名节也算毁了，若是跟着大妖死了也就罢了，但若是不死，势必遭人言语污辱──我不想死，所以若我把内丹还你，你可否、可否──」
「如何？」不知为何，她这未完的话引得他平静的胸腔跳动如擂鼓。
清华的脸越发的红了，她咬唇，豁出去地道：「娶我。」
白霁一愣，震天汹涌的心跳声顿时止了，素来贫瘠而宁静的心房处，竟似有暖阳春雨滋润而来，涨满他整个胸房。
「可……我不是人。」凡人皆言：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她不怕？
清华瞪他，小小的身子没长开，脸蛋也还青嫩，眉目间却能见少女容姿。
「那又如何？你只需待我好就是，我也会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待你好，你若愿意娶我，今后便是我夫君，我只当你是我夫君。」飞快地说完这一句没羞没臊的话，她便低着头不语了。
白霁看着她的髮顶，目光柔和下来，前生好几个日夜，他伴着她枕边入睡，他守着她，伴着她，也不想与她分开。
「……好。」
娶了妳，一辈子待妳好，只对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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