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廷来到宵宁宫时,皇后不在正殿宫中。
宫女在前方引着唐允廷出了正殿偏门,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往后花园走去。
小径旁紫红的蔷薇花开得十分灿烂,沿岸杨柳抽着嫩绿的小芽,将一条条细枝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靓影,湖中心伫立着一座碧瓦飞檐的凉亭。
但见亭中红衫绿袖若隐若现,却是有人在亭内抚琴品茶。
只听阵阵宛转悠扬的琴音从那座小亭子里传出来,其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笑声。
须臾,唐允廷行至亭前,引路宫女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唐允廷对着凉亭中一个身着缕金大黄彩凤宫装的女子行了一礼。
只见此女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如含春水,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佩金镙丝九翅凤凰华胜斜插在两侧,点点珠光玉石在乌黑的发际间烁烁生辉。
此人便是大兴国的皇后赵柏君,二皇子唐允元的生母,左相赵震的堂妹。
“廷儿来了。”赵皇后含着笑说道:“来的正好,刚刚元儿正在给本宫讲故事,今日这故事到是颇有几分新奇,你也来听听。”
唐允元站了起来抬手向唐允廷行了一礼,笑着道了一声大哥。
唐允廷回了一礼问道:“皇弟,什么故事如此新奇哥哥也听听”
此时宫女献上了茶点,唐允廷喝了一口茶,正了正身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唐允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边的头发,转而向皇后说道:“大哥想来是不太喜欢这个故事的,儿臣讲些其他的吧。”
唐允廷微微一笑,言道:“但说无妨。”
此时一曲弹罢,琴声骤停。
只见适才弹琴的女子款款起身,踩着芊芊细步朝唐允廷走来,一身粉色的翠烟衫,削肩纤腰,散花水雾百褶裙随着双脚的动作,如彩蝶翻飞。
行到身前,行了一礼,道:“凤儿见过大殿下!殿下万福!”半含羞涩地抬眼看向唐允廷。
见她一双清波流盼的眼眸满是娇羞,如温玉般的脸颊上飞着一抹绯红,樱桃小嘴娇艳欲滴,似乎含有诉不完的柔情。
此女便是赵震的女儿赵凤儿,年方十五,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
唐允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了一礼。
见她转身坐到了赵皇后的身边,说道:“皇后姑姑,刚才凤儿只顾弹琴都没有听到二殿下讲了什么故事。”
赵皇后看了看一脸娇羞的赵凤儿,又瞧了瞧唐允廷,笑着说道:“嗯,这个故事你们俩可以一起听听。元儿,你再讲一遍吧。”
“好吧。”唐允元清了清嗓子,说道:“从前,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她有一位恶毒的继母与两位心地不好的姐姐。
她经常受到继母与两位姐姐的欺负,被逼着去做粗重的工作,经常弄得全身满是灰尘,因此被戏称为灰姑娘。。。。。。”
“大臣们找到了灰故娘,给她穿上了水晶鞋,原来她就是舞会上的那个姑娘。最后,灰姑娘嫁给了王子,两人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说完,唐允元接过宫女敬来的茶,喝了一口,笑道:“我讲完了,二位觉得如何”
赵凤儿听得十分入迷,还尤自沉浸其中。
她转头看了看唐允廷,见他英气的剑眉下,一双冷淡的眸子里依旧波澜不惊,似乎根本不被刚才的故事所打动。
她顿感一颗火热的心像是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赵皇后本就知道自家侄女对唐允廷的想法,又见赵凤儿一脸委屈的神情,便拍了拍她的手,开口说道:
“这个故事中的灰姑娘若是生在咱们大兴朝,定是不能嫁给皇子的。皇家要娶的女子,不是大家世族便是朝庭重臣的嫡亲女儿,可不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妃。”
赵皇后停了一停,将目光转向唐允廷,问道:“廷儿,你觉得呢”
唐允廷略一思考,便回道:“母后说的是。”
赵凤儿刚才还将自己幻想成灰姑娘,盼着唐允廷便是那个王子,但见唐允廷似乎不为所动,正尤自伤心。
听皇后这么一说,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世家大族朝庭重臣的嫡亲女儿吗心里顿时又充满了优越感和希望,遂感激地望向赵皇后。
赵皇后又问唐允元道:“允元,这个故事,是哪里听来的”
唐允元本想借着这个故事,将李欣儿介绍给自己的母亲,没想到赵皇后会如此说,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便胡乱讲了一个出处。
精明的赵皇后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刚才这翻话不仅仅是对唐允廷,也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的。
唐允元帮李府一个庶出的故娘求千山学院测试帖一事,她早有所耳闻,这个故事八成是这个小子为了试探自己编出来的。
便说道:“听闻李侍郎家的大小姐也参加了此次千山学院的入学测试,测试帖还是元儿你帮他求的。”她拿眼神飘了一下唐允元,见他并不接话,便继续说道:
“元儿,前几日程将军向本宫举荐了他的侄子程焕进宫当侍卫,若你觉得你的贴身侍卫李聪和不够称职,此人倒可以接替他。”
唐允元心里一惊,看了一眼正在远处站岗的李聪和,忙说道:“谢母后的挂心,儿臣的贴身侍卫很好,不用换。”
赵皇后点了点头,又道:“如此甚好,你最近无事就不要老往李府跑,好好在宫里做功课。”
“是。”唐允元应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言语。
亭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到外面几只鸟儿在树顶上互相嬉戏,发出“啾啾”的鸣叫声。
赵皇后喝了一口茶,一改刚才轻松的语气,向唐允廷问道:“廷儿,方才听闻你找到了银矿所在,可知是何人私自开矿”
唐允廷看了一眼赵皇后,说道:“尚未查到幕后之人。”
赵皇后将眼神从唐允廷脸上移开,向凉亭外望去,此时湖面平静的像一面明镜,在阳光的照耀下,浮起无数个耀眼的光斑。
“银矿乃国之宝藏,不管是何人所为,都应该严惩。”
“自大兴国开国以来,赵家便兢兢业业地辅佐君侧,历代皇帝也对赵家多有照拂。
本宫自知要以身作则,尽心尽力为皇帝掌管好后宫。朝堂之上本宫虽不能多言,却深知这大兴国是陛下的大兴国,这天下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陛下的。”
她突然将目光移向赵凤儿,说道:“凤儿,你回去将我这番话说与你父亲听,让他尽快追回银两,替陛下守好这江山。”
赵凤儿见赵皇后不怒而威的眼神,心里如鼓在敲,慌忙下跪领口谕。
唐允廷心下暗暗佩服,赵皇后确实不愧贤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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