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吉利?”谢律不解。那伞儿面子里子都挺好看的,又不是什么黑伞白伞,哪里不吉利了?
“过去看过的书上写着的,送‘伞’便是要‘散’,所以……”慕容纸刚说了一半,只见谢律表情登时暧昧了起来,马上剩下半句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意思?”谢律一脸纯洁无辜的欠打笑容:“我没~有~想什么意思啊。阿纸你不就是不想跟我‘散’嘛,你既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我还能再想出什么别的意思来啊?”
“不,不是……你!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
“好啦好啦,我当然也不想跟你散。这伞,咱们不要了就是了。”
可那人就连从慕容纸手里接过伞都不愿意好好去接,贼手偷偷在人家手背揩了把油。
“你——你这人!”慕容纸又窘又气,反手便推了他一把,却不料真的将谢律推出了几步远。
谢律自己也是诧异,踉跄了数步堪堪稳住,竟觉得自己双腿有些虚软。
怪了,刚才也没喝酒呀。
自己在京城时,怎么也算是千杯不醉的高手,总不能是就因为那点桂花酒酿……
接着双腿彻底一软,就要倒下时被慕容纸从身后扶住:“谢律,你怎么了?”
“阿纸,我……”
他话未说完,就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慕容纸原本以为,谢律这般突然倒下,肯定又是蛊毒发作。
可抱起他时,只觉怀中身子冰冷异常,又见嘴唇发黑十指乌紫,似是中毒之象。再摸他腹部,并不像之前蛊毒发作一般蛊虫激荡,忙封了他几处大血,火速赶回枫叶山庄。
山庄那一夜灯火通明。药阁四大长老尽数来替谢律看诊,接连用了好几种法子忙到大半夜,才勉强将谢律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这毒……乃是多种花草混合而成,毒性猛厉,其中一些,中原这边甚是少见。因而还需容我等少些时候,将那毒细细分辨一番,才好研制适用的解毒汤剂。”
一位长老取了谢律少许血样,分交给另几位长老,几人便要匆匆而去。
“长老,”唐济忙追问道:“解毒的把握能有几分?”
“庄主,此毒甚是少见……属下着实也不好说,总归我等尽力而为吧。”
竟然连精于制毒解读、博闻强识的药阁长老都这么说……唐济看慕容纸满是忧灼,暗自替他担心却也别无他法,只得安慰道:“慕容宫主还请稍安,枫叶山庄药阁各位长老必定竭尽全力,连夜为谢将军赶制解药。”
却见慕容纸眼中寒光一闪,一把抓过床头摆着的“雪刃”,剑穗一甩,旋身便要向外走去。
“慕容宫主您是要去哪?”
“你等莫要拦我,”慕容纸咬牙道:“我这就去找那齐琰,好好跟他讨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看到底是谁毒的。
后面渣攻下线剧情的大伏笔。
第34章 那么的无理取闹、
“宫主、宫主莫慌!”唐济忙拦他道:“琰儿他一整日都在后山思过,我才问过看守的弟子,他整日并不曾离开后山半步。下毒之事,应不是琰儿所为才对。”
慕容纸眼神幽冷:“庄主这莫非是……要回护自家弟子么?”
“唐某不敢!绝非唐某不辨清白、维护自家弟子!只是唐某一回来便问过看守的弟子,今儿整日,齐琰确实并未踏出过后山禁地半步。更何况、更何况齐琰昨日犯错,唐某已派人去其住处翻搜过,那不肖徒儿确实藏了些毒,却都是本门制药,本门毒药药阁长老绝对不会无从分辨,更加不会还需时间研制解药了!”
他急急解释,很是焦灼,不自觉便拽住了慕容纸衣袖。
“再加上,琰儿在枫叶山庄多年,只修剑术,从来不曾学药,更不懂制毒!所以……”
“总之,庄主如今就是要护着那齐琰就是了?!”
“慕容宫主,我……我没……”
“你给我放手!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找他讨个说法!庄主若还要阻挠,否则休要怪慕容不客气!”
“……”唐济愣了一愣,原先抓着慕容纸的袖子缓缓放开,却仍是轻声求道:“慕容,你、你莫要这般气恼……”
不再是“慕容宫主”,就只是“慕容”而已。
他过去,便是一直那么叫他的。如今轻轻一声,幽怨悱恻,让慕容纸身子一僵。
他愤然咬了咬嘴唇,被唐济拽着,终是没再往前走出一步。
“慕容,我、我知道你此刻心急,可你别慌,我定帮你查出毒害谢将军真凶。求你给我些时日,若查出真是琰儿所为,我绝不护他!”
半晌,慕容纸缓缓道:“随便你。但先说好了,谢律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但你们求我的事就此作罢,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你便尽管护着你家弟子,大不了最后大家都不要好过!”
***
半夜里,谢律发起了热。身子滚烫,含混不清地一直在呓语。
慕容纸守在他身边,帮他换下之前冷敷的帕子,又换上一条新的。
“慕容……”
不知什么时候,夜深露重,粼粼车辙声却再度从门边传来,竟是唐济深更半夜亦还未睡。
“庄主夜深又来慕容这里,可是查到了什么下毒之人的线索?”
“下毒之人,我已叫整个山庄自上到下层层盘查中,相信过不了几日便能水落石出。”唐济轻轻叹了口气,劝道:“我听下人说,你一直不肯睡。慕容,已然寅快过,不久便要天亮了。这儿下人都可守着,你也该稍微休息一下才是。”
“我不睡。尚未查出下毒之人,又不知道谁还想着害他,让下人守着又怎能放心?”
“我枫叶庄中的仆从,多少也算是尽忠职守,并不会放什么可疑之人进来才是……”他说着,见慕容纸眼中寒光一闪,生生吞了后半句话。
“阿纸……”床上之人,发出一句低吟,
慕容纸一惊:“谢律,谢律!你醒了吗?”
可谢律却并非真的醒了过来,只是辗转了身子,仍在呓语。
慕容纸只得轻叹一声,帮他掖了掖被子,将他散乱的头发笼到一边松松绑起,想了一想,又拿了软枕将床头硬木处给垫上,防他翻身磕着自己。
唐济看着他的模样,恍惚想起当年自己身负重伤,初到雪山屈痛难当的日子。
那段时日,每每换药之后,在塌上辗转挣扎,也总是慕容纸握着他的手,如此彻夜陪伴、安抚于他。尽心尽力,不曾有过一丝慢待。
“慕容……照顾谢将军,真是周到细心。”
慕容纸不语,只继续帕子拭去谢律额上虚汗。
当年,慕容纸对他悉心照料,大抵比此情此景还要无微不至罢。
……却都是他自己,未能惜福。
默默眼中一暗,唐济转额不语,调了车轮,便打算转身退去。
却听得身后之人道:“庄主留步。”
“适才在这边忙了太久,险些忘了原本晚上该给庄主施针医腿。如今已误了些时辰,好在还来得及,庄主还请照例坐好,像之前那般将衣服拉起些。”
唐济静静坐着,看着慕容纸从药篮中起一包银针,修长手指执着,一根根在烛上淬火。
“……有劳慕容了。”
慕容纸半跪在唐济脚侧,手指捏着那纤细双腿,一寸一寸摸过,拿捏好穴位。
“这些日子,若非慕容……肯不计前嫌肯出手相助,唐某怕是一辈子都要与这椅子为伍,真多亏了慕容宫主。”
听得唐济如是说,慕容纸却只是垂眸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若论养生、祛疾、疗毒,哪一样比贵庄药阁长老都望尘莫及。只这修形治骨,早年得师父亲身传授,稍稍比旁人理得更为分明些而已。”
话语间,又几针下去。唐济的腿抽了一下,冷汗落了几颗,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惊喜。
“腿……有感觉了!能感觉到痛了!”
“也是该感觉到了。如此再多一两日,庄主便应该可以试着站上一站。”
“此话当真?”
“希望如此。好了,此次这针需一个时辰之后再收,庄主再回去倒也不方便了,不妨委屈庄主在此稍歇至天亮了,我替庄主除了针,庄主再回去休息。若是倦了,尽可闭目小憩一会儿,慕容尽量不吵到庄主。”
说罢,便坐回谢律床边,谢律梦呓乱动,他也没有半分不耐之色,只是伸手过去,一手紧握谢律,另一手则在他身上轻轻拍抚着。
……
一个时辰后,慕容纸刚刚替唐济撤下银针,药阁三长老便已差人送了解毒的汤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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