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东打了个酒嗝,压低声音凑向陈息青:“那位,便秘?”
潘李抗议:“郭课!吃着肉呢!”
陈息青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于是对郭英东摇了摇头。
不到三分钟,外面有人的声音:“洗手间里明明就有人!他为什么这么久没出来?”
有服务员道歉的声音:“不好意思,您先稍等,我这就去看看里面那位客人。”
这边很安静,所以那边客人与服务员的对话,包厢里都能听得很清楚。
潘李吃饱了肉,郭英东喝足了酒,酒足饭饱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傅总?!”
陈息青当然也想到了,但是他不知道傅审言在洗手间搞什么。
郭英东站起身:“我去看看吧。”
毕竟是领导,去关心关心总没有错,潘李又捞了一片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待会我也去。”
洗手间门外,已经纠结了三四个人和两个服务员,一名美女服务员轻轻地敲着洗手间的门:“里面的这位客人,您还好吗?”
“里面的这位客人,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需要帮忙吗?”
“如果确实是不舒服的话,我可能要用钥匙开门了,非常抱歉,我们是担心您的情况,而且别的客人都等急了。”
这家日料店,其实是有两间洗手间的,只是就在刚刚,其中一间坏了,所以傅审言所在的洗手间才会人气这么高。
听到服务员说要开门,洗手间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声音:“不好意思,请再给我三分钟。”
“客人您没事就好。”服务员的声音,公式化地软软甜甜,不管面对着什么样的客人,都是这样。
“没事磨磨蹭蹭什么?!赶紧出来啊!”有其他客人也炸了,催着傅审言。
声音越来越大,潘李也跑去出看了。包厢里留陈息青一个人,他听着那边的动静,慢慢地整理自己的东西,隐约想起来,手机好像需要充电,又好像陈辄文给他打过电话,说要来接他?
陈息青满公文包找充电宝,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陈辄文是不是打过电话给自己。正慢吞吞地想着,手机铃声响了。
陈辄文暗搓搓地打完人,给陈息青打电话了:“那个,我……我刚到,你在是在包厢吗?外面没看到你……”
啊,原来陈辄文真的打过电话啊,陈息青这样想着:“我刚刚准备出去……你在哪里?”
“嗯,我看看,这里应该是左边出口。”
“好的,你等我。”
陈息青到底还是醉了,拎着个公文包,转转悠悠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然后准备去找所谓的“左边出口”。
电话一直是通着的,陈辄文听着他那边的动静,直觉对方可能找不到自己,于是说:“你在包厢别动,告诉我包厢号,我去那边附近等你。”
“嗯。”包厢上“和风厅”的牌子非常大,陈息青愣是看了非常久,“和风厅。”
陈息青拎着包,穿着衬衫,等在包厢外。没一分钟,陈辄文就到了。
今天的陈息青看起来特别乖,醉酒后脸红红的,眼睛也有点蒙蒙的,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陈辄文走上前来,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低声问他:“外套呢?”
陈息青看看自己身上,好像真的没有外套:“包厢吧……”
“你同事呢?”
“……洗手间?”
“你等等。”推开和风厅的门,陈辄文换鞋进去,好几件外套挂在包厢角落的衣架上,一件藏青,两件黑色,还有一件烟灰色。
陈息青的裤子是烟灰色的,衣服尺寸也像是他的,陈辄文拿起烟灰色的西装出了包厢:“是这件吗?”
“嗯。”
得到了肯定答复,陈辄文接过他的包,让他先把外套穿上,等陈息青穿好后,陈辄文低头帮他理了理衣领:“好啦,我们走吧。”
成功地接到了人,陈辄文带着人往外走。
“我要去洗手间那边,跟客户打个招呼。”走了两步,陈息青忽然说。
好像还不是太醉,还知道要去找潘李和郭英东,陈辄文一听,默默地别过头:“好。”
然后带着人往洗手间走——刚才他就看到了有人循着声音过去,对着洗手间问“傅总你没事吧”。
大概,就是陈息青的客户?刚刚被揍的那位姓傅,还是付的,反正是这个读音,字怎么写也不知道,也和陈息青有工作上的联系?这就解释通了为什么那个人今天也在这里了。
工作有联系,好像还是不太妙的样子。陈辄文默默地思考着,很快到了洗手间前。
虽然人不多,但是潘李、郭英东、两位服务员,加上两位生气的别的客人,陈息青陈辄文再一过去,洗手间外面真的很热闹。
郭英东的神情略显尴尬,对身旁的小胖子说:“他待会要出来了,我们先回包厢?”
小胖子一脸疑惑,歪头问:“为什么?”
郭英东笑了,心想妈的这家伙脑子光花在吃肉上了,笨得可以,这种人竟然在商社混得下去,陈息青那边对他的评价竟然也还不错。
明显不科学,真是搞不懂,郭英东压低声音:“有点尴尬,先回去吧,不要看了。”
“噢!走吧!”
两个人一回头,就看到了收拾整齐拎着包陈息青,以及他身旁斯斯文文的陈辄文。
明显一副要撤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对,本身这场饭早就该散了,只是因为傅审言迟迟在洗手间里不出来。
“郭课,小潘,今天就到这里……我有点上头,回头帮我向傅总打个招呼。”找到了郭英东和潘李,陈息青跟他们说明情况,这已经是他能说的最完整的句子了,“今天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郭英东满口应道。
“陈系,这人是来接你的吗?”潘李奇怪地问,看对方斯斯文文,又感觉不需要问。
陈息青组织着语言,陈辄文已经开始回答了。
“你们好。今天我表……弟喝多了,我来接他。”陈辄文伸出手,和两个人握了握,占了陈息青一点便宜的人态度谦逊,笑得很温和。
“这样啊,幸会幸会……”
这时候,门开了。
第34章
众目睽睽之下,傅审言走了出来。
可以看出,他的衬衫上有明显的整理过的痕迹,但是就算这样,还是湿一块、皱一块,显得非常狼狈,很难让人不联想出点什么。
刚才那位等得很急的客人嘴里说着“什么人”,一边向洗手间走,一边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了傅审言一路。
郭英东和潘李同时回头,将傅审言现在的狼狈尽收眼底——大家都很尴尬。
大概,傅审言灌陈息青酒的时候,自己也喝醉了?所以在厕所里搞成这副样子?不过,从他领口可以看过去,似乎身上有青紫的痕迹,这是……被谁打了?
郭英东眼尖,立即开始打圆场:“傅总,要不今天就都先回吧?”
潘李还是盯着傅审言的衬衫看。
其实今天吃饭的四个人,除去以前的陈息青和傅审言,谁跟谁都不是亲密的关系。
傅审言和潘李所在的商社,陈息青所在的a社,郭英东所在的b社,三者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a社和b社,分别作为供应商和客户,平时业务往来是a社直接对应b社,但是结算报价甚至物流方面,商社都会插一脚,因为商社是a社和b社的中间人。
a社生产产品,通过商社,销售给b社,商社就是扮演着躺着拿钱的角色。
说起来,a社是日本总社和商社的合资公司。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这个商社上到汽车飞机,下到袜子手套,哪都能插一脚;很多公司都有它的一点点股份,甚至所有的一线城市都有它的分公司,是个很厉害的公司。
所以在这里,最恨不得飞起来的是商社的人——打个比方,开会的时候,商社的人敢睡觉,其余公司的人则都是坐得笔直,毕恭毕敬。
傅审言和潘李都是商社的人,只不过一个在a市,一个在上海。
刚才傅审言灌陈息青,郭英东是看出来了的,但是酒又不是毒药,喝这么点也不至于喝坏,何况傅审言已经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没必要去惹他不开心,所以他选择了闭嘴。潘李那边,则真的是爱吃,只顾着吃肉了。
陈息青也清楚,职场上的人,又是不同公司的,为了工作才打的交道,没有谁有义务去帮谁。
酒桌上也是这样,能不喝就不喝,拒绝得了是本事,如果拒绝不了,那就只能认命喝,不要想去指望别人帮你挡,很多时候,挡是情分,不挡是本分,都是各顾各而已。
所以和客户公司员工的关系,场面上过得去就行,不排除感情真的好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在不触及利益的情况下,为了能各自在工作上获得对方提供的方便。
傅审言灌他酒,他没办法去拒绝,说明还需要练,不管是酒量还是拒绝别人这个方面——陈息青喝酒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么清醒,头脑昏昏沉沉,和郭英东以及潘李打过招呼,抬眼间就看到了傅审言。
也就短短几秒,潘李研究完了傅审言的衬衫:“傅总!你出来啦!陈系喝多了,他们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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