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自然明白白弋话中的道理,只是听见白弋这么说心底却多了些无可奈何。
白弋见状笑道:“姑姑最近可比以往感怀许多,可是想西林了”
敛秋怔了一下,西林她自然是想的,她想西林的草原,还有驰骋奔跑的马儿,即便是那有些冷清的王宫,她此刻回想起来也是温暖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思念家乡而这般多思,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她说道:“或许是奴婢上了年纪罢。”
“姑姑尽胡说!”白弋打断她,“姑姑翌年才二十有九,正当年华,哪里老了”
她们这般说着已经走进了房里,敛秋给白弋斟了杯茶,听见此言笑道:“殿下说的是。”心里却忍不住想,殿下好歹从军经年,理应看惯了生死,怎会执拗于年岁上的问题。
白弋细细察了她神色,见她并无异样,眼神稍暗,旋即轻握住敛秋的手,语气略有些讽意。
“从前我见惯了那些人一个个死去,总以为我对这些木麻了,没想来了天清这么几日,我才发现我仍是怕的。”
从前殿下的生死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如今却是半分由不得自己……
敛秋心头莫名一颤,千头万绪的话乍间堆积起来,好似面前有白茫茫的雪地,不知如何下第一步脚,亦不知如何开第一句话。
敛秋并未注意白弋垂下的眼微动着闪过一道暗芒,只一心怅惋自家殿下此逢遭遇。
白弋见状默默抽回手落在茶杯上,茶水滚滚炽烈着她的手指,如同她砰跳的心。
她微捏紧茶杯,神情微暗:“算一算,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衣食住行都是需要驿站的那些伙计帮衬的,我记得我兜里有些细碎银子,你拿去赏给他们。”
敛秋接过那袋不算沉甸的荷囊,“殿下说的是,奴婢方才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驿站掌柜召了那些伙计去后院,应当是安排事务,奴婢现下就去照殿下的安排来办。”
白弋点点头,敛秋便拿着银子退了下去了。
等毓秀提着‘蛤蟆吐蜜’已是一个半时辰过后的事了,她笑嘻嘻地对白弋说:“殿下,那‘蛤蟆吐蜜’稍微有点放凉了,所以奴婢便叫驿站的人先蒸了它,等热乎了再吃。”
白弋点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真的为了吃那个东西,所以也不介意早吃晚吃,只问道:“你是骑马去的那儿”
毓秀摇摇头,“进城之前是骑的马,不过进了城内便被城门侍卫拦下不许骑马了,奴婢还是下了马过去的,不然一个时辰便可以回来了。”
白弋张嘴还想问什么,那边的毓秀却突然忿忿道:“殿下还不知,奴婢不过是出去买点东西罢了,那个萧红却是说什么都要跟着我一路,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真是讨厌极了!”
白弋依旧笑着,只是嘴上的弧度轻轻下移了些,她道:“她是禹王府的人,还会些功夫,你私下里莫跟她太对着。”
白弋说的是私下里,至于明面上那就不必太在意了。毕竟也是,自家殿下的功夫可是数一数二的,哪是旁人能够相比的,况且身份还在那里摆着,自己作为殿下的随婢万不能忍着。毓秀想想略有些自豪,只是突然惊异地道:“殿下知道今日晨膳的那个女子是萧红”
白弋颔首,“来的那日晚我便问了冯逵了,自然是知道的。”
毓秀“哦”了一声,小脸上有压不出的颓然,她本来还以为还能拿那女子的名字向殿下邀功呢,没想到自家殿下早就知晓了,沮丧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是与有荣焉的感受,真不愧是殿下,从来没有什么不知道。
白弋见到毓秀的样子由不住笑了起来,她压着笑意问:“所以萧红是与你一路去买的‘蛤蟆吐蜜’”
毓秀点点头,“还是她告诉的我,说是城中不能骑马,所以我们才走路过去的。”
白弋道:“她说不能骑马你便不骑马了,你当真是好唬弄。”
毓秀脸上一红,嗫嚅着:“奴婢当是知晓不应信他,毕竟之前我们便是骑马从城内出来的,如何不能骑马了不过以他们来看奴婢是并不知晓天清的规定,所以她说什么,奴婢即便知道是萧红唬弄奴婢,奴婢也只能跟照着做,不然恐会露了马脚。”
白弋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竟能想到这处。
只是毓秀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殿下,那个萧红要做什么”世上没平白无故的好处,自然也没有平白无故的欺骗,总是有目的的。
白弋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她这样做无非是想从你这里套些话罢了。”
话罢,毓秀登时变色,忙不迭回想自己可曾说漏什么,细细捋了一遍,她松了口气道:“所幸那萧红奴婢不对付得很,故而奴婢也不愿与她多说什么话,”话道此处,毓秀慎重其事地又道,“日后定要小心些这人,免得被唬弄过去。”
白弋笑容有些冷:“不过是禹王的走狗罢了,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她顿了顿,看向毓秀解颐道,“但小心点总是好的,天清制令犹比梳栉,不过只要骑那头戴玳瑁带抹额的骠骑,便可不受《仪制令》的约束,任凭你驰骋朱雀大街了。”
毓秀笑着道是,竟半分未有疑虑,白弋摇摇头,觉得毓秀的聪明来的快去得也快。
就在毓秀笑容明媚间,下人端来了那碟‘蛤蟆吐蜜’,金灿灿的十分好看,白弋吃了一口,毓秀虽然嘴馋这个,碍于僣越身份便不敢多吃,吃了一个便不再动口。
白弋看着碟中还剩下的几个,道:“你把这端去给萧红,就说我念她今日陪你辛苦了,赏她吃的。”
毓秀忍俊不禁,她家殿下还是这般‘睚眦必报’,不过将这东西端去萧红那处时,倒是没见着预计的脸色铁青,神情依旧淡然,接过东西不卑不亢的便送客了。
越至傍晚,冯逵依旧没回来。
白弋自是料想到这种情景,所以她如常的用了晚膳,便去了后院散步消食,碧海青烟冥处,皓月当空,长夜的空阶卧着杏树的斜影,白弋站在树下,清风拂过婆娑的枝头,霜华零落似冰绡飞扬,白弋的目光在影光下如水澄澈透亮。
有细碎的步声从身后传来,白弋嗅着空中淸郁的杏花香,并未回头,声音清冷道:“何事”
那声音却比白弋更加冷冽,在寒蛩唱彻的夜里更显凄清,“王妃。”
如同旧日时光,镂雕梅花与鹿的窗扇,她斜凭榻上,看着灯火朦胧闪烁,如一颗衰弱的心,荏苒跳动。
还是鸳红的萧红跪在如镜光滑的地面,神色平静地告诉她,“王妃,该吃安胎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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