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慕千菱是在七岁的时候,七岁的孩童尽管已经坚强了很久,但是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在被其他皇子欺负过后,还是忍不住满腔的委屈躲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偷偷哭泣。
“你怎么了?”上方传来一个暖暖糯糯的声音,慕文轩赶紧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两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只能隐约看到面前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年纪似乎稍长自己几岁。被人看到此时的狼狈,慕文轩又羞又气,强自镇定道:“你是谁?你来这里干嘛?”
“我来祭拜我母妃。”女孩似是有些伤心,低声回答道。
听到女孩的回答便知道肯定又是哪位公主,慕文轩摆了摆袖子就要离开。
感觉到袖子一紧,看到那女孩拉着自己的袖子,慕文轩有些恼怒,使劲抽回自己的袖子高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女孩似乎被慕文轩的声音吓到,有些怯懦的看了慕文轩一眼,就是慕文轩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不明白一贯逆来顺受的自己,怎么此刻会对一个公主如此蛮横,也许是因为被她看到了自己懦弱的一面。女孩看了看慕文轩鼓起勇气小声说道:“你,你眼睛都肿了,你,等我一下。”
还没等慕文轩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就拎着裙子跑到一旁的池塘,将手中的一块锦帕用水打湿,然后又急匆匆的跑向慕文轩。
女孩挤干锦帕上的水,小心的将帕子敷到慕文轩红肿的眼睛上。眼睛突然接触到一片冰凉,慕文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女孩一把拉着慕文轩,柔声道:“不要乱动,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那股冰凉很快就减缓了眼睛的不适,感觉到一双小手轻柔的游走在自己脸上,还有轻轻的呼吸一下一下打湿了自己的脸庞,那是慕文轩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滋味,即使是现在慕文轩回忆起来都觉那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刻。
再后来,慕文轩知道那个小女孩是睿帝的第三个女儿,长平公主——慕千菱。慕千菱不同于慕文轩,虽然由于母亲早逝并不受慕丰的宠爱,可是却由于有着太子和皇后的庇佑而安居无忧,可是相似的经历还是使得这两个孩子彼此觉得分外的亲切,感情日益深厚,而在慕千菱的特别照顾之下,慕文轩也开始有机会和其他皇子一样习文练武,所以对于慕文轩而言慕千菱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相识
“少爷,夫人说她衣物够穿,不需要这些绸缎。”秀禾看着林景天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看着送去的绸缎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林景天笑了笑,随口道:“知道了”
“少爷,夫人她不是不喜欢你送的东西,她,她只是······”看到林景天的笑,秀禾有些不忍,急切的解释着。
看到秀禾着急的样子,林景天心情大好,摸了摸秀禾的脑袋笑道:“我知道的,先放下吧,你去忙你的”
看着秀禾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林景天笑着摇了摇头,但转头看到一旁的绸缎,无奈的叹了口气。
“福生,我们出去转转。”
出了侯府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只是那侯府实在是教人气闷,林景天带着福生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城郊的一片竹林。
触目所击的翠绿,使得林景天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暂得片刻的安宁。突然耳畔传来零散的水波声,林景天来了兴趣,寻着那似有若无的水声向竹林探进,终于在竹林深处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最深处曲曲折折的蜿蜒而出。
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而让林景天震惊的不是这难得的静谧,而是小溪旁坐着的女子。她光着双脚,白玉般的秀足轻轻撩起水花,盈盈一握的脚踝处银白色的脚链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泛着淡淡的光芒,女子低头浅笑看着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来,金色的阳光似将她温柔的包裹在怀中,一缕秀发任性的垂下,半遮着那倾世的容颜。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春风拂面,顾倾城微微转身看向身后。
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长身而立,漆黑的眼眸满带笑意,如墨的长发用金色的发带轻轻挽起,顾倾城的目光最后落到那男子腰间一块通体墨绿的玉佩上。
顾倾城微微一笑,将双脚从水面上收回站起身来,欠身施礼:“小女子顾倾城,见过小侯爷。”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林景天诧异的问道。
顾倾城看着林景天腰侧的玉佩笑道:“放眼丰国,能够佩戴玄墨玉的除了众位皇子,便只有当年皇上感其功绩而赏赐了一对玄墨玉的定国候,但定国候早已将玄墨玉送给了他的一对儿女,倾城有幸恰恰识得众位皇子,所以此刻面前之人只能是最近奉诏进京的小侯爷了!”
“顾小姐不但容貌无双,更是冰雪聪明。”林景天由衷的赞道,低头看了看顾倾城**的双脚,微微皱眉,劝道:“虽是初春时分,但河水沁凉,小姐切不可大意。”
顾倾城对林景天的话不置一词,坐到一旁凸出的石头上转而叹道:“小侯爷也是好雅兴。”
林景天看着那双没有一丝血色的双足,眉头皱的更紧,突然弯下身子,将顾倾城的双脚抱到怀里,抓起外衫轻轻的擦拭,尽管隔着一层布料,但还是感觉到刺骨的冰凉,忍不住责备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顾倾城先是被林景天的举动吓到,待到想要挣扎的时候,突然听到那略带责备的话语,一瞬间有些恍惚,看着他蹲在地上替自己擦拭双脚,似乎又看到了那人曾经也是一面责备一面替自己擦干脚。
林景天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如此大胆的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的双脚抱入怀中,刚想要抬头解释,便看到顾倾城满脸温柔的看向自己,一时有些出神。
“你这个登徒子,竟敢非礼我们小姐!”正在两人出神之际,一个清脆又带怒气的声音响彻耳畔。
林景天转头看到一个清秀的小丫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怒气冲冲的质问。
春香绝对想不到自己才离开片刻,自家的小姐就被别人调戏,虽然那公子长得很好看,可是谁想到竟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春香的惊呼也唤回了顾倾城,这才惊觉那人还抱着自己的双脚,又惊又羞,匆忙收回双脚,拉住春香低声训道:“春香不要无理,快见过小侯爷!”
林景天尴尬的起身,看向顾倾城,只见那人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林景天不禁有些怀疑刚才她眼中片刻的温柔是否只是自己眼花。
“是小侯爷也不能调戏我家小姐。”一听是小侯爷春香有些胆怯,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小姐抱不平。
还没等顾倾城说话,林景天歉意一笑,说道:“是,是,春香姑娘说得对,是我唐突了。”然后转向顾倾城深深鞠一躬,正色道:“顾小姐,刚才是我冒犯了,多有得罪,请多见谅。”
顾倾城淡淡一笑,穿上一旁的鞋子,淡然道:“小侯爷言重了。小女子离家已久,也该回去了,就此别过。”说完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林景天看着顾倾城离开的方向,嗅到身旁似乎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手掌上残存的寒意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顾倾城”林景天低声默念着那个名字。
“福生,你们今天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秀禾捅着福生偷偷问道。
“没发生什么呀!”福生摸着脑袋有些心虚的说道。
“不可能!”秀禾笃定的说道,又趴着门缝往里看了看接着说:“你们回来之后,少爷就一直待在书房,而且把一盏琉璃灯翻来覆去的看。”
“也许,少爷只是喜欢那盏灯而已。”福生硬着头皮解释。
秀禾突然转过头直直的看着福生,福生头上直冒汗,讪笑道:“秀禾,你,你别看着我呀!”
“福生哥”秀禾突然娇滴滴的开口,抱着福生的胳膊央求道:“你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好不好嘛?”
被秀禾的一声“福生哥”吓得汗毛直立,福生抽出自己的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说:“真没发生什么,除了见到一位姑娘。”
“姑娘,什么姑娘?哪家的姑娘?”
被秀禾一连串的问题打的措手不及,福生张了张嘴巴,说道:“我也不认识。”
秀禾有些怀疑的看了福生一眼,接着问道:“长得怎么样?”
被秀禾这么一问,福生突然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位姑娘,初见只觉得惊为天人,但接触下来却只觉得那人周身都笼罩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默然。
“问你呢,长得怎么样?”看到福生发呆,秀禾不耐烦的推了推福生。
“唉,我不知道啦!”福生烦躁的摆了摆手,落荒而逃。
秀禾又趴到门缝向书房内望去,只见林景天轻轻摩擦着手上的琉璃灯,而脸上的表情是从没见过的平和与温情。
☆、结拜
太极殿内,慕丰正满脸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突然高声喝道:“慕文轩,你好大的胆子!”
整个大殿内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得龙颜大怒,只有慕文轩笔直的跪在地上,紧紧闭着嘴巴。
“父皇息怒”慕文羽也跪倒在慕文轩身旁,说道:“父皇,六弟也只是一时糊涂,才未经传召就返回宣城,但请父皇看在六弟把您交代的差事办的还算漂亮,就饶恕了六弟这一次吧。”
原来慕文轩虽然早已过了参政的年龄,但因为并不得慕丰的喜爱,所以经常只是以皇子的身份被派遣视察一些边关重镇以彰显皇恩,而此次慕文轩为了见到慕千菱,未经传召便擅自返回宣城因此才触怒慕丰。
“父皇,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还望父皇能够宽恕六弟。”慕文远也一撩外袍,跪倒在地。
慕丰看了一眼太子和慕文远,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慕文轩,脸上的表情缓了缓,冲着慕文轩道:“这次,朕就看在太子和三皇子的面子上饶了你,若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多谢父皇。”慕文羽赶忙拉着慕文轩一起叩头谢恩。
慕丰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三皇子,您刚才为何”一出太极殿,太尉张章就凑近慕文远低声问道。
慕文远看着不远处的太子正在使劲追赶慕文轩,不禁笑道:“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鸿才兄,殿试将近,你真的不再准备准备?”林景天看着赵鸿才一副懒散的样子,不禁问道。
“没关系的,也就那么回事。”赵鸿才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躺回到软榻上。
“看来鸿才兄是胸有成竹了!”
“虽然赵公子满腹经纶,但也要谨慎,否则可就丢了那状元爷的官帽了。”梦青丝放下手的琵琶也打趣道。
赵鸿才哈哈一下,捧着梦青丝的手说道:“状元爷的官帽哪比得上青丝你的琵琶声!”
梦青丝抽回自己的手,扬手将绣帕轻轻拍向赵鸿才,嗔笑道:“赵公子的嘴巴莫不是抹了蜜?”
赵鸿才将嘴撅起,说道:“青丝大可一尝。”
林景天默默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问道:“听说,皇上此次下旨让三皇子来主持殿试?”
“是呀,皇上年事已高,端坐四个时辰可是吃不消的。”赵鸿才抢过梦青丝刚拿起来的荔枝,一下子塞进嘴了,此举又换来了梦青丝的一记粉拳,不过赵鸿才倒是乐得其所。
“你觉得三皇子这人如何?”赵鸿才突然发问。
林景天先是一愣,想起几日前在宫廷的宴会上见到的那人,明明是满脸含笑,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更是惹得无数女眷频频侧目,但林景天始终觉得那人的笑容十分的空洞虚无。林景天没有回答而是端起一杯酒冲着赵鸿才笑道:“小弟在此先预祝鸿才兄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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