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的势力范围之内的打算,全都完了。
他再也别想回法天寺,再也别想回北京城,甚至再也别想下西山口出冯家寨!
他要把后半辈子砸在这土匪窝子里了,他要和杀人越货的土匪为伍了,他要……
心里脑子里都乱作一团,念真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被一路带出了城。
出了德胜门,便赫然没有了城里的嘈杂,冯临川扶着念真坐稳当,而后像是讲故事一般开了口。
“幸亏江老四还留着养马的喜好,这匹黄骠,不比我的白娘娘差多少。哦,对了,江老四原来就是冯家寨的,他有脑子,有本事,我是觉着他一辈子当个土匪太屈才了,才让他下山找条更适合他的道儿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了警察,还一路混进了北京城。”冯临川说着,就好像炫耀自家资财一般,“其实,你太小瞧冯家寨了。山上有菜地,养鸡养鸭养猪的,就算不经常下山‘做买卖’,我们也活得下去。几十年来打下的底子,够活的了。你要是不愿意知道弟兄们怎么做买卖,平时可以不去前山,就在后宅呆着,或者在后山溜达溜达。后山比前山凉快,风景也好。其实,你在我那儿,比在乱哄哄的北京城更适合修道参禅。”
听着那样的话,念真紧紧闭着嘴,不打算回应半声。
但冯临川根本不在意他的沉默,对他来说,只要这和尚的人被他二度劫回去了,看严了,守住了,早晚,心也好,情也罢,就都会一点儿不剩,全都交给他。
第三十章
念真就这么被带回去了。
一路上,他几乎一语不发,就算途中住店吃饭起床赶路无数的地方需要交谈,他始终用沉默抗争。
也许沉默对他来说就是麻醉药和挡箭牌。
谈不上完全绝望,又真的看不到希望时候,人总是容易选择沉默。他觉得自己颇像个赶考的举子,榜单就在墙上贴着却不敢去看,因为心里每一根弦都在唱着名落孙山的调子。
马匹没有火车快,这是必定的,偏偏冯临川又格外心疼这匹看似跑个一天一夜也不会累的黄骠,于是,原本就不短的路途,更被拉长了,于是,原本沉默的煎熬,就更加煎熬到让人心浮气躁。
沉默并不是念真的喜好,原来在法天寺,他也是常和师兄弟们说笑谈天的,尤其是那最可爱的小师弟念恒……
他走了,念恒可怎么办?
真的,怎么办……
反复想着这件事,念真直到发现眼前的村子有点眼熟,才意识到这就是他连夜逃离西山口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村子。他就是在这个村子里抱着师父和师兄的骨灰,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那间玄帝庙的。他接受了道士们的帮助,他穿了人家的衣裳,他还用人家馈赠的钱财买了车票,一路回京。可现在,他又回来了,被强制性的带回来了。像个俘虏,像个战利品,被带回来了。
“今晚住这儿,明天上山。”冯临川勒住马匹,指着村口简单的小旅店开口。
念真没有表态,他只求不要让他遇上见过的人。
口外的夏夜,从来比京城要凉爽,而更凉爽的,则是山里的夜,念真逼着自己不去想那凉爽带来的舒适感,因为背后总有个隐约传来,或者干脆紧贴的体温。
冯临川喜欢抱着他睡,就算住店也是一样。
“睡吧,明儿一早出发。”那低沉的嗓音如是说。
可念真怎么睡得着。
反复纠缠在自从被掳走这一路上想个没完的那几件事上,他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中熬过了一个晚上。
然后在第二天,他们再度出发。
只是这次,念真换了衣裳。
冯临川前一天路过集镇的时候,买过一身衣裳,但是没让他穿,直到现在才拿出来递给他。
“换上。”
“……为什么。”
“你不想让独穆狼知道你在西山口吧,那就换上。”
理由简单明确,说得念真无法反驳,确实,比起不能从冯临川手里逃脱,他更担忧的是被二弟三弟认出来。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兄弟重逢,绝对不想。他还记得当初二弟派人从京城硬是把他找到时,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一朝入佛门,红尘天外事。亲与故,都可以抛却了。世道艰难,天下大乱,唯望施主好自为之,贫僧会为施主祈福的。
那是他亲口说的,他站在法天寺门前,看着前来寻他一同回口外的穆绍勋,一字一句,亲口说的。那一字一句,全都扎在二弟心里,他知道。
所以,他就是死,也不能让二弟得知他在冯临川手里,在另一个匪手里,而且还和这个匪……
“没睡醒?”面前的男人坐在小旅店最好的房间那唯一一张炕上,左手搭在炕桌边沿,看着对面的和尚。
念真没有回答,只是扣好了上身那件衣裳的最后一个盘扣。
“嗯,还行,穿着挺合身。”点了点头,冯临川流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
但这身让他满意的衣裳,却让念真不大舒服。
太久没穿俗家衣服了,难免令人有几分别扭,虽说土布的质感很温和,款式也还算保守,但毕竟没有了僧袍长长的前后襟,那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细微不适一直缭绕不绝。
“待会儿进了山,见了弟兄们,你想让我怎么说?”冯临川伸出手,拉住念真的腕子,将他拽到自己近前,“是让他们叫你念真师父呢,还是……干脆叫你大嫂?”
话说出口,念真当即就皱了眉头,冯临川却笑得开心,他揽住对方的腰,而后凑过去轻轻亲吻那清瘦的脸颊。
“跟我上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念真不敢信这句话,甚至不敢信这句话的说出动机。
一个男人,承诺另一个男人要什么就给什么,一个匪首,承诺一个和尚要什么就给什么,且不说他们才认识了几天,单说这件事本身,就太怪异了。
“老沉着脸。”冯临川与其说在抱怨,不如说根本就是在享受戳穿对方的乐趣,他抱着念真,一点点,细腻的揉那和尚敏感的耳垂,“你是受不了我是个匪,还是受不了我是个男的啊?”
听着那样的疑问,念真几乎苦笑出来了。
这次,他没有沉默抗争。
“你以为呢。”
这回答让冯临川愣了一下,而后紧跟着就把脸埋进念真肩窝的同时低声笑了出来。
“行,是个当压寨夫人的料儿,现在就敢拿话噎我了。”说着,冯临川略微用了点力气,伸手在念真屁`股上捏了一把,看着对方吃痛和羞耻的表情,那男人收起笑容,眼神里透出了煞气,“我不在乎,等到回了寨子,进了后宅,看我怎么弄你。”
脸上瞬间红透了的念真被最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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