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重阁,行风织念】V.6》031 可以只爱我吗?但,爱是什幺?

    031 可以只爱我吗?但,爱是什幺?

    行风停下脚步,瞇起眼,睇着行歌。

    「行歌,别学会宫内人的虚伪,除非你要我也如此待你。」

    蜿蜒的迴廊中,两侧柱上的灯笼逸着昏黄的光,映在他的瞳孔中如明月映湖,涟漪漂动,明明灭灭,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情与霸道。但他们两人并非寻常夫妻,都是身不由己,岂敢在宫中说真话?

    「…臣妾心有私慾,但也清楚不能独佔殿下…方才所言亦是实话。」行歌看着行风片刻,斟酌后才缓缓开口。

    又自称臣妾了。

    臣妾两字是恭谨,也是防备。

    行风凝视着行歌眼眸中有着一丝寂寞寥落,愧疚感竟在蔓延。她之于他已不再是政治利益交换,也非一件玩物。她的一颦一笑,一个心思,一个动静,都能影响他的心情。

    心里不忍,行风轻轻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说道:「我只问你的真心话。」

    行歌仰头看他,突然环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口,闷着声:「…我是妒妇。」

    「这我知道。」江行风笑了,笑得轻柔。「还有呢?」

    他的手臂收拢,再问。若她开口向他要求不碰那美人,他可以答应。

    行歌以低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彷彿呢喃:「…可不可以…只爱我…」

    只爱我。

    这三个字,好沉重,沉重得他的心都痛了。

    爱,是什幺?

    「…我可以专宠你。」行风迟疑了一瞬,悠悠地答覆行歌。

    他需要点时间想一想,爱是什幺。

    行歌听出他的犹豫,心里泛出苦涩,很疼,是期望落空的疼。她咬紧唇,但眼眶不住地酸涩,沁出一滴滴的泪。可是她不想要他看见她的泪,她的自尊,她的狼狈。她收紧手臂,将自己更深地埋入他的怀中,狠狠地,擦去自己的泪。

    「嗯,臣妾明白了。」行歌轻轻推开行风,垂眸拉住他的广袖轻快道:「迟了时辰,快走吧。」迈步向前。

    任行歌扯着他的广袖,望着她娇小的背影,行风不自觉地低了低头,不经意地,见着了胸口上,方才行歌紧紧抵着的衣衫上,沾了两块小小的水渍,在紫红外衫上染成深重的痕迹。行风叹了一口气。

    独佔、不纳妾、只爱她。

    这三样,到底区别在哪里?

    爱,是什幺?

    他得想一想。

    ***

    行歌端坐行风身侧,坐席略矮一阶。东宫宴客厅人声鼎沸,杯觥交错,行风一脸淡漠,又是众人眼中那个疏离、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他举着酒杯接受异母手足的祝贺,聊着天下事。楚魏文帝的子嗣昌旺,在场的就有十数个。年纪小的,皆由乳娘带来道贺几句便回宫了。

    有几个皇子分派至各国做质子,也有些皇子各自化名游历西南大理、西狄,从事谍报工作,正笑谈各国见闻。

    「怎不见三皇兄?他不是从西狄回朝数月了?」行风随口问道。

    「他啊,在西狄过得闲云野鹤,现在回到宫里,可像困兽般病恹恹的呢。」一脸稚嫩双眸却闪着精光的八公主江云铃轻笑。

    「是吗?母后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劝回来的。那幺喜欢西狄,怎不乾脆就在西狄当质子算了。」七皇子江行律淡笑,语气带有一丝嘲讽。

    「三弟在母后那用膳,晚些会与三皇子妃一起过来祝寿。至于云秀则随驸马秦如风探望镇守西南大理的骠骑将军秦似舟,约莫晚春才回来了。」二皇子江行临个性较为严肃沉默,淡淡地打断了几个皇子公主的调笑。

    行歌听见二皇子提到秦家人,望向二皇子江行临。江行临面容端正,声音低沉,说起话来语气温和却坚定,让人不敢放肆胡扯。

    「三弟就任性妄为,也不管失不失礼啊。怎不先託人跟六弟说一声?来,别管他了,我们先乐乐。」大皇子江行契双眉如箭簇,大鼻方脸,一双精眸,阔嘴如狮,身形魁武,腰腹结实,声若洪钟,整个人就像是一株神木般,若不知道,还道他是草莽武将。

    「六弟,今日你寿宴,皇兄特地要人寻了醰与你年岁相同的美酒,为你祝寿!」江行契命人搬来一醰美酒,甫一开封,整厅飘着浓醇果香与酒香。

    「谢过皇兄。如此佳酿,行风岂敢独佔。不如借今晚夜宴,与各位共饮一杯。」行风坐在主位,神情清朗,淡笑如风,顾盼之间流淌着风流神韵,似乎毫不在意谁人缺席他的寿宴,也不在乎大皇子并未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宫人在行歌面前酒爵斟满了佳酿。江行契领着众人齐声恭贺太子时,行歌便安静地随着众人举起酒爵,张口便要学着皇子们一饮而尽。

    行风见状,倾身抬手按住行歌手上酒杯,低声说道:「喝慢些。」他的声量不大,但举止醒目,众人都瞧在眼底。

    他瞅着行歌,她今晚异常地安静,像个木头娃娃。甫入皇室,便让天下人议论为冷宫弃妃,饱受流言蜚语攻击。今晚夜宴公主、皇子妃如云,竟没人与她说话,他的心里便有些怜惜之意。

    行歌睇了行风一眼,点头绽开一个甜笑。行风唇角微微勾起,竟有几分愉悦之色。

    众人见行风护妻举止,有些诧异,各自揣度流言真假。

    江行契忽而朗笑:「六弟可真多情。之前专宠侍妾时疼惜得紧,今日换了个女人,也是一视同仁啊。放心,这东风醉酒性没那幺烈,不会害太子妃失态的。」一番话含褒带贬,棉里藏针。

    太子妃何时失态过?

    行歌闻言脸色一白,知晓江行契是在指含嫺殿一事。但听在行风耳里则是另一层涵义。

    江行契这番话不是笑话太子妃,而是冲着他这个太子而来。暗讽他为了女人失态多次,一次为了奉晴歌,一次为秦行歌。两个女人名字比划语读音都如此相像,讥讽他这太子有眼无珠,竟挑同个品次的女人!而让他颜面尽失的是东宫内苑寝榻上的事,居然传出宫外!

    行风眼神一暗,须臾间又恢复了凉淡无波的眼神,扫了江行契一眼,淡笑道:「皇兄亦是多情种,应明白雨露均霑的道理。倒是皇兄最近眼下紫黑,气色不佳,约莫是契王府内近日喜事频传,多子多孙,人丁兴旺,扰得皇兄夜不成眠了?今日礼单上有不少滋阴补阳之物,寿宴后就让人送至契王府吧?」

    江行契面色涨红,乾笑两声,心知江行风当众暗讽他最近收了不少侍妾,夜夜纵淫,但这事端他先挑起,也不好发作,便举杯说道:「好说好说,为兄谢过六弟了。」随即举杯,众人见状,亦一饮而尽。

    行歌轻啜这东风醉,入口温润香甜,百花五果之味袭入鼻腔,甜而不腻,入喉有股微微的辛辣,直抵丹田之间,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也舒缓了下腹的不适,便捧着酒杯细细地品嚐起来。

    「说到侍妾,母后送了个美人,舞艺过人,不知皇兄是否有意一见?」酒过数巡,行风突然提起这件事。

    「太子该不会想把这美人塞给大皇子吧?」八公主江云铃掩嘴而笑。

    「八妹此言差矣,大皇兄虽然爱美人,可是也要看是谁送的。」四皇子江行晔笑了笑,不鹹不淡地暗讽红颜祸水。

    「六弟,母后送你的美人,我可不敢跟你抢。母命难违啊。」江行契乾笑,谁都知道萧皇后送美人的用意,谁敢接刀?

    听行风突然提起这事,行歌侧头看了他一眼,有点疑惑为何他在宴上提起这事。

    「太子真是好兴致,谁不知皇嫂前阵子和您置气就是为了身分低贱的侍妾。你瞧瞧皇嫂在瞪你了呢。」十公主江云莹吃吃地笑,她没有太多心机,竟将含娴殿丑事摊在众人面前。

    行歌一席话听下来,才知道行风说得没错,他的手足哪有兄友弟恭的情谊,个个口蜜腹剑,说话夹棍带棒,虚褒实贬,偏要往人心里扎根刺。说起含嫺殿那件事,行歌也不知是喝了东风醉,还是感到羞耻,玉脂脸颊微微泛红。

    「十妹,那壶不开提那壶?还没出阁的闺女,说这话臊也不臊?」七皇子江行律啜了口东风醉,冷冷地说。

    「六哥,不如召那个美人为我们献舞吧。我也想看看母后送的美人是不是三头六臂,居然让大皇兄避之唯恐不及。」九皇子江行瑞朗笑,但一双冷目扫向了十公主与大皇子。

    十公主知道自己失言,俏脸红了红,低头假意夹菜,不再多说。

    萧皇后遣来的美人来到殿上,声调婉转妩媚:「妾身萧诺雪,拜见太子殿下。」随而抬眼看向行风,勾起一记浅笑。

    行歌木然地望着阶下的美人,云鬓飞天髻,柳眉轻扫如月弯,雪肌映红云,一双凤眼迷濛如诉衷曲,微向两鬓微上钩如盛放桃花,每个眼神媚态十足。一身浅红薄纱搭着锦衣束胸,紧紧缠出丰臀柳腰,却怎样也遮布住胸前巍巍颤动高耸绵软的圆乳,一说话便抖动不停。整个人如同那艳夏的扶桑,妖媚炙丽,性感撩人。

    心好酸。

    行歌看着萧诺雪凝视行风的眼神带着魅惑,她甚至不敢转过头去,就怕看到他心动的表情。只能捧着酒杯,埋头啜饮。

    众皇子见了萧诺雪那番风情,俊俏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僵硬。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若有似无地勾引江行风。江行契更是嚥了口口水。而一堂女子宫妃,更是倒抽一口气,眉头皱起了可以写个川字的层叠厚肉,毫不掩饰对于眼前女子的鄙视与厌恶。

    乐音奏起,萧诺雪翩翩起舞,如蜻蜓点水,如彩蝶飞旋于花丛中,如蜂鸟振翅求偶,袖中彩带似波浪上下飘动,腰枝柔弱无骨,后仰时,一团雪白绵乳便在胸上滑动,看得酒后的众人血脉贲张。

    行歌下腹原就不适,看着这艳舞诱惑挑动人的情慾,连自己也快把持不住,更何况是男人?终究是忍不住侧头望向行风。

    果然,行风目不转睛,和那群皇子们没有两样。他看得越是专注,行歌便觉得胸口闷滞得厉害,需要沁凉的空气,轻轻地挪动了身子。

    行风感觉身边微弱动静,正要转头照看行歌,骤地间,萧诺雪将手上的彩带掷向他,他一惊回神,抬手便捉住彩带。打开掌心一看,原来是一朵红豔豔的绣球。他抬眸看向萧诺雪,对上她的眼,瞧着她含羞带怯地以彩带为轨,就这样捲进了他怀里!

    行风对这放蕩举措感到惊讶,但也不动声色,就这幺任由萧诺雪滚进了自己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上。

    而在身侧的行歌震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想到萧诺雪完全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当着众人面前与太子殿下**。她被这身红衣彩带弄得头晕目眩,只得闭起双眼,扶额假意拨弄着酒菜。

    萧诺雪冷眸扫过行歌一眼,嘴角勾起轻蔑的笑,站直身,转回了殿中,恣意伸展美艳的**,不住地旋转,像是那飞坠的落花一般。

    行歌看着头更晕,只想赶紧离开室内,于是扶着座椅把手起身,悄悄离去。行风瞟了一眼行歌的背影,轻皱了眉,眼神再度转回萧诺雪的舞姿上。

    萧诺雪不断地迴旋,抬脚踢出一记飞天跃舞步,露出洁白无瑕的脚踝,脚踝上还戴着一根精细的金锁鍊,更显得狐媚勾人,让人直想握住她那纤足,好好爱怜。一曲舞毕,萧诺雪如晕了般,轻轻伏在殿中月白色的毯上,随而仰起头向后折腰伸展纤臂,如同雪地绽开的一朵红梅,恬静而惑人。

    江行契第一个爆出掌声,几个皇子也如同大梦初醒,行风嘴角更是扬起了一抹笑,似乎对萧诺雪挺有兴趣。

    「六弟,你这次可得了一个美艳无双,举国难寻的美人啦!看得为兄好羡慕哩。」江行契眼中带着慾望之色,盯着萧诺雪不放。

    行风淡笑:「皇兄要是这幺喜欢,那便送给你吧。」

    江行契正要答应,只见萧诺雪突然站起,说道:「殿下,诺雪今天既然已赐给了您,就如同嫁与您,岂有一女侍二夫的道理?」

    「放肆!」江行风挑起了眉,神色倏地冷峻如隆冬。「你当自个儿在东宫什麽身分?侍妾?还是娈婢?说的好像已是本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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