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佛》分卷阅读37

    院落中的每一间厢房格局装潢都极其相似,只能靠记忆大致方位来辨别,玄觉停在一处,暗道:“究竟是这间还是前面那间?”

    行思小声道:“不管了,先看这间,不对再找便是了!”说着便轻手轻脚的揭开屋顶的一枚瓦片。这会儿的雨虽然小了很多了,仍是未停,少了片瓦的房顶,不断有雨点飘落下去。

    ☆、第四十五章

    从揭开瓦片的那处往下方看去,眼见的是漆黑一片,行思与玄觉侧耳静听,他们决定,若是听见里面有微弱的气息,确定未找错厢房,再将火折子点着。

    忽然一个声音大嚷道:“天啊!这屋子漏雨了!把我的袍子都浇湿了,我可就剩下这一身能入眼的衣服了!”

    “嗯?”玄觉皱眉,难道真的找错了厢房?上次听到的呼救声极其微弱,不应该是这般中气十足才是啊!

    下方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道:“梦歌,快过来我这边,这里还没漏雨!”

    这间厢房居然关了两个人!玄觉心想:虽然这二人也是被关起来的,不过定不是上次呼救的那人了,果然他们仍是找错了厢房。

    玄觉拍了拍行思的肩,企图示意他将瓦片盖回去,可行思却没理会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玄觉不知道“梦歌”此人,行思可是清楚的很,梦歌不就是如苏说的那个凤栖楼的小倌吗!若不是恰巧重名,那么便是……

    无数个念头在行思脑中飞速闪过,却一时间捋不顺,所有的信息都像是独立的,理不出一个整体轮廓来,好像总是缺少最关键的一环。行思抬手示意玄觉别出声,他要确定厢房内的两人是否真的是梦歌跟那个“疯道士”——赤元真人。

    “元元,我衣服都湿了,好冷……”这甜腻的声音,让人一听便觉得骨头都酥了半边。玄觉嘴角抽了抽,行思眼皮抖了抖,又是“思思”,又是“元元”的,用叠字唤自己男人,莫非是凤栖楼的特色嘛!

    “那你靠过来些,我揽着你便不冷了!”另一个男子柔声道,忽地语气一转:“阴雨天凉,房顶上的二位还要在上面淋雨吗?既然来了,不如现身一见!”

    梦歌却是吃了一惊,尖细的声音嚷道:“房顶上……唔……”想来是话还未说完,便被赤元即使捂住了嘴。

    行思蛮不甘心的暗忖:“这道士本事不小,竟然这么快便发现他们了!”最可气的是,正门有结界,他们二人根本进不去,玄觉叹息一声,没有旁的法子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从房顶直接下去。

    二人动手又揭了几片瓦,直到房顶现出容得下一人通过的洞,行思颇潇洒的旋身而下,本来预计可以稳稳落地,不想正下方竟是一处卧榻,梦歌与那道士正依偎在卧榻之上,行思看清后,急速转身,好悬来不及了!玄觉紧跟其后,眼疾手快的扶住踉跄落地的行思。

    行思抚了抚胸口,心道:好险好险,差一点儿就摔倒出丑!

    这间厢房与玄觉他们住的那间相差无几,玄觉不知行思为何作此决定,猜想是与眼前这两个人有关,只见卧榻之上,是两个年轻男子,一人着灰色道袍,看来是个年轻道士,浓眉大眼,眼中含着明显的警惕;一人着华服锦衫,颇胆怯的缩在那道士怀中。

    玄觉合掌施了一礼,先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深夜前来,实在叨扰了!”

    行思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道:“很是抱歉唐突了二位,不过既然已经叨扰了,我便不再绕弯子,敢问二位可是赤元真人和梦歌公子?”

    那道士站起身,护在梦歌身前,朗声道:“赤元真人乃是我自封的名号,这世间居然有旁的人知晓,真是奇哉怪哉!”

    “啊!”梦歌忽然抬手,指着行思嚷道:“我知……”仍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赤元捂住了嘴,赤元小声提醒他,讲话声音轻一些,梦歌猛点头,表示明白了。

    赤元松开他,梦歌便刻意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便是青原寺的主持行思大师。”

    行思很得意,他竟是不知道,自己在青原的名气居然这般大了,青原的人就是有见识!

    梦歌抿着嘴笑了笑,大眼睛瞟了瞟行思,更小声的说:“我们如苏可是对你,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呢!”

    “……”这话立刻让行思尴尬了,无论如何,梦歌认得他,事情便更好办一些,毕竟要比完全陌生的人要好说话的多,行思问道:“你们为何会被关在此地?”

    赤元听说梦歌认得行思,加之行思也是青原寺的人,也是放松了警惕,眼眸中不再有敌意,不过依然有些戒备,含糊道:“我们是被一个叫神会的书生骗来这里的,之后便被关了起来,不知两位大师为何事而来?”

    “书生?”哼,这神会果然是藏的深啊,也许他提早还俗便是为了谋划此事做打算呢!玄觉道:“我们是被劫持到此处的,好在门窗未设结界,只比道长与这位公子多一项可以在院落中自由活动罢了!”

    赤元见玄觉言辞恳切,不似作伪,何况他们的境地也不会更坏了,眼中的警惕也消去了几分。

    行思窥准时机,趁热打铁道:“贫僧多嘴一问,道长可是因为仙台山之事才被捉来的?”

    赤元神色大变,吃惊道:“大师竟也知道仙台山?”

    行思道:“实不相瞒,贫僧也是被捉来之后,才晓得世间竟有这样一处能直达天界的山峦。”

    “不,并非直达天界。”赤元已是完全相信眼前这两人并无歹意,便如实相告道:“那个名叫神会的书生,约莫二十余岁,我和梦歌去仙台山的路上遇见此人,当时他很是热情,只说是出来游山玩水,愿意与他们同行,我们也是一时轻信大意了,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赤元突然问道:“关于仙台山,你们知道多少?”

    行思没有回答赤元的问话,而是对梦歌道:“梦歌,如苏也在这座宅院之中。”

    “真的!”梦歌瞪大了眼,欣喜道:“他已攒够了赎身的银两了?现下与你在一起了?”

    行思见梦歌如此为如苏高兴,心下一暖:“正是如此,我所知晓的,关于仙台山的故事便是如苏讲与我听的。”这句话是对赤元说的,正回答了他的疑问。

    赤元点了点头,忽地问道:“神会似乎在寻一件袈裟,你们可是被他捉来登仙台山,度六俗诸天,然后替他寻袈裟的?”

    行思道:“正如道长所言,神会要找的,是达摩祖师传下来的法衣袈裟。”

    ☆、第四十六章

    原来,赤元与梦歌离开凤栖楼之后,赤元便决定要去仙台山看看,他并不是要同曾祖师爷一样,妄图登仙,直达天界。这些年来,赤元查阅典籍无数,包括在凤栖楼的日子,赤元亦是未曾放弃,始终谨记师祖教导,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有所收获,赤元不负曾祖师爷重望,寻到了破除天帝术法的道法,他没日没夜的写符文,此去仙台山,便是想试验一下,自己研究出的,破除天帝术法的符文,是否真的有用!

    赤元在一些涉及佛家的书籍中知晓,曾祖师爷的论断也许是错的,这仙台山之上并非是天界,而是六俗诸天,度过六俗诸天之后,方才是天界,无论事实如何,赤元只是想和梦歌一起白头到老罢了,这仙台山也就是登一次,当是游玩赏景。

    不想,在仙台山下,二人便碰见了自称游历四方的神会,要求与他们二人同行,赤元当时并无防人之心,更为料到看似文弱书生的神会,竟是如此的野心勃勃。

    在仙台山上,赤元运功施法,他写的符文果然生效了,那光秃秃的山尖上,天帝的仙术之光渐渐淡了下去,当时赤元太过兴奋,并没注意到神会竟是比他还要激动。

    那之后,神会便邀请赤元与梦歌二人去家中做客,赤元本就打算带着梦歌出来游山玩水,逍遥一生的,当然,他私心里也想再找个有缘的道家弟子,将自己写成的符文传授于他。神会既然开口相邀,他们也不便推辞,毕竟相遇相知便是有缘,两人欣然应允。不想到了这座宅院,神会便把两人关了起来,还逼着神会再写符文,并教给他催动符文的术法。

    赤元本是不同意,可却未料到神会竟然如此卑鄙,他给梦歌下了慢性毒药,拿梦歌的性命威胁他,逼的他只得就范。

    赤元道:“神会一早就带我去催动符文,然后着手建造登仙梯,现在怕是已经建成了吧!”

    梦歌插口道:“建成了也是没用!他这种人说好听了是心细如尘,说难听了,便是贪生怕死,他留我二人性命,便是怕这中间出什么纰漏,毕竟催动符文,要用元元的血。”抬眼看了看玄觉二人,又接着道:“可惜,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去,这不,又找了你们这些个替死鬼!”

    玄觉在一旁听了半晌,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因果,这个梦歌看来和如苏相识,前后一联系,便知道这位赤元真人就是神会知晓仙台山秘密的根源了。

    想清楚后,玄觉问道:“你们在这里关了许久,可知道这里还关押着别的什么人吗?”

    “你们说的是个老头吧!昨天被关进来的,也是个和尚呢!”梦歌道:“就管在我们隔壁的厢房。”

    行思玄觉二人闻言,皆是一惊,居然也是和尚,神会究竟是要做什么?玄觉有不好的预感,那位僧人不知又是为何受牵连。

    赤元道:“大概也是与你们要找的袈裟有关吧,你们便是来找他的吧,要去瞧瞧他吗?”

    “这屋子的门窗都有结界,我们还从房顶走?”行思想了想,又试探道:“莫非道长你有旁的办法?”

    梦歌高扬着头,作鼻孔朝天状,傲气道:“我家元元可厉害着呢,可不用像你们似的,偏要走房顶,下来的时候还差点摔倒,真是没风度!”

    行思:“……”

    玄觉:“……”

    赤元默然行至一面墙边,嘴里念念有词,继而手上掐了个决,在墙面之上虚空一划,有金色的光芒自他的指尖流泻而出,随着他的手指划出一道门的形状,赤元收手,光芒尽数敛起,原本光秃的墙面上竟然真的沿着那光线凭空出现一道门,可以容得单人通过。

    行思和玄觉都震惊不小,这便是道家术法之中的“穿墙之术”了吧!果然如传言般令人叹为观止!

    赤元率先自那道门穿了过去,众人跟在他身后,依次来到隔壁的厢房,结界无法破除也不是全无办法,可以走房顶,还可以走其他路径。

    床榻之上,躺着一位老者,室内漆黑,加之此人满面泥污,他的容貌看不分明。梦歌低声道:“上午的时候,我们听到他的呼救声,那时听他声音便很是虚弱,待到我们过来看时,他已经瘫倒在了门口,十分可怜,元元为他检查了一下伤势,旁的都是皮肉伤,只是他的双腿,似乎被是摔断了。

    赤元道:“这人是昨天被带来这里的,那时他并未呼救,应该是昏迷到了今日上午,很不幸,他的双腿已经废了。”

    玄觉依稀觉得这个老者有些熟悉,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一下点亮,他讲烛火凑到老者近前,看清那张脸的一刻,玄觉倒吸一口冷气,终于道:“怀让禅师,真的是他!”

    在玄觉年岁很小的时候,怀让禅师曾到永嘉安国寺做客,玄觉对这个慈祥的长辈印象深刻,玄觉记得怀让对他极是喜爱,时隔多年,没想到再见到他时,怀让禅师竟落到这步境地,不由心中一痛。

    听玄觉叫这位老者“怀让”,行思也吃了一惊,他从未没见过怀让本人,仍是经常听闻怀让禅师的事迹,他是南岳的禅宗大师,为人良善,修忍辱多年,论修为可能他在禅宗众多修行者中,只是中上等,但若论人品,怀让禅师在中原无人能出其右,慧能大师在他面前,亦是自愧不如,也要敬他三分。

    玄觉伸手探了探怀让禅师的脖颈处,他的脉动迟缓无力,怀让大师的身体情况真是不容乐观,还有因外伤发热的症状,大师年纪已大,这种情况,即便是年轻人亦是吃不消,若不及时救治,怕是撑不过这一关了!玄觉此刻对神会充满了恨意,他不懂,怎会有人为了一己私欲,竟能如此残忍的伤害同门师兄弟,这样凶残,还算是出家人吗?这么暴戾,他又怎能成佛?

    ☆、第四十七章

    夜已过半,玄觉用佛家法门为怀让禅师输送内力,希望可以救回怀让性命;行思将随身带着的一些伤药为怀让涂于患处,以止血止疼;赤元用定魂符文施法,保得怀让三魂七魄稳固。

    折腾了许久,怀让禅师依然双目紧闭,岿然不动,梦歌在一旁看的心焦,小声对赤元道:“他怎么还没醒……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休得胡说!”行思正色道:“怀让大师还有脉搏,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天佑良善之人,怀让大师怎会死在神会那等奸恶之人手上!”

    “那可说不准!”梦歌翻了个白眼,分辩道:“不是还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说法吗?”

    行思挑眉,对梦歌怒目而视,气愤道:“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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