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赌不起。”
“因为万一要是输了，就真的一点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晨风拂过，吹起窗边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帘子，它轻轻地飘了一会，又颓然倒地，死气沉沉的。
空荡的房间里，少年放下手中的注射器，手心凉凉的全是冷汗，他轻轻的笑出声，继而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歇斯底里地狂笑，悲凉而绝望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你看，命运总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露出獠牙。它会在你的心脏上狠狠地咬下去，吸食你的鲜血，**着你的骨髓，用你的生命谱写它的乐章。
孔若慢慢地从研究所走出来，眼睛下是浓浓的黑眼圈，疲惫不堪的他在大门外产生了幻觉——一个逆光的人影站在不远处，他的身形如此熟悉，一闭眼就能描绘出来。
“孔若，”少年依靠在研究所的墙壁上，还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他看着明显憔悴了不少的好友，嘴角微弯，好像他们还是学生，他在校门外等他一起回家。
“这个世界要毁灭了，我们都会死。”
他笑容甜美，一如从前。
“啊！”孔若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冷汗浸湿了枕巾。梦中少年笑语盈盈的脸还在他眼前晃动。
“世界要毁灭了，”他说，“我们都会死。”
孔若神色痛苦，喃喃低语道：
“明天……”
如果世界真的要毁灭，至少让我死在你前面。
“极限模式启动——”提示音冷冰冰地响起，“‘脑感染’模式已建立，请下达指令，指令输入，3, 2, 1，启动。”
孔若十指飞舞，双眼紧紧盯着屏幕，许久——
一位研究人员路过，叹道：“又失败了？没事，还有机会。”
孔若挣扎地看着培养皿内的大脑，苍白的嘴唇不自然的抖动：“我想，再申请几个大脑的使用权。”
研究人员毫不意外：“当然没问题，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脑，要几个都没问题！”
“……谢谢。”
☆、chapter 7 脑域
“救我！”
“世界要毁灭了！”
“爸爸！妈妈！我好难受！”
丧尸在街上乱窜，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们被它们抓住，咬伤脖颈，父母撕心裂肺的惨叫，种种混乱不堪的声音配上淋漓的鲜血，实在是一副绝好的末日图。
明天飘在空中，冷眼瞧着这一切——不是他太冷血，而是这些场景重复了几百遍后实在是没什么感染力了，更何况他很清楚这只是梦。
他左飘飘右飘飘，看到“孔若”从研究所走出来，诡异的笑了笑。
“世界要毁灭了，我们都会死。”他这样笑着说。
他也没说谎，根据这个世界的轨迹——建造，毁灭，再建造，再毁灭，的确应该是这样。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孔若是他最习以为常的恶劣对象。
他以为孔若会恐慌，会惊讶，会害怕，或者忽视，甚至是像平常一样笑着迎上来给他一拳，却独独没想到是这一种。
“这样啊，”少年疲惫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温柔流转在里面，语气淡淡的，似乎末日了没什么要紧，“那我能死在你前面吗？”
孔若站在原地，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好像累到了极致，也要笑着看眼前这个少年——因为他就是他一生的意义了呀。
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就算没有毁灭也亦不远矣。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男人在采集完最后一次血样后，满意地说。
明天倚躺在床上，目光古井无波：“回去？去哪？是去医院，封锁区，还是研究所？”
男人带着赞许的眼光看了看他：“不错，想的真周到，那你就去研究所吧，”他别有所指的笑着说，“从哪来回哪去嘛。”
明天又回到了研究所，以一种万众瞩目的姿态回来的。
这其实很滑稽，当他站在电子区门口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活，扭头看向他，也亏得明天是一个涵养极好的孩子，就这样一步步走进来，走到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少年趴在那昏昏欲睡。
他将身体附上去，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喂，呆子，我回来了。”
少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放松了眉头，喃喃道：“欢迎回来。”
“嗯。”
“还有多久结束？”
“快了，”孔若食指点上屏幕，“你已经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现在只要露出破绽就可以了。”
“喂喂，那是‘脑’，不是我，”明天不满的反驳，“我又不是脑。”
孔若充耳不闻：“我设计的是那些因脑感染而死的npc死后会化为数据消失，建筑物的坍塌也不会有残渣，你觉得怎么样？”
明天摇摇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不，那些因脑感染而死的npc先变成丧尸，正常人类被咬到也会死然后被同化，但是只有‘脑’不会被咬到也不会被感染，当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估计离崩溃也不远了……”
孔若默契的街上：“这时整个世界都化为数据在他眼前消失，应该就是所谓的极限了。”
明天沉吟了一会，拍掌道：“不，再改一下，改成，两个人存活下来，其中一个是‘脑’，另一个是npc，他们中只有一个会活下来。”
孔若不解：“能活下来的那个必定是‘脑’啊，如果‘脑’不存在的话，‘脑域’就会消失，npc也会消失的啊。”
“但他们不知道谁才是‘脑’啊，”明天向孔若解释道，“不管是‘脑’，还是npc，他们都‘存活’在‘脑域’中，在他们的世界观中，‘自己’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是‘脑’也都是npc。”
“你猜，他们会怎么做呢？”明天笑眯眯的问。
“不猜，”孔若干净利落的回答，“你太变态了，离我远点。”
“……”
“诶对了，那除了‘脑’以外，还有哪个npc要活下来？”
“你。”
“……欠揍吧你！”
“还好，没你欠。”
……
嘻嘻哈哈的他们还没有发现，命运早就从很久很久以前便埋下了伏笔，为的，不过是那一刹的残忍血腥，和最不堪的曾经，最荒谬的将来。
凌晨两点半
“终于结束了……”明天听到提示音，从转椅上艰缓慢在的撑起身子，好像被抽了骨头，“现在要把这一阶段的数据整理起来……孔若？”
“嗯……”孔若用手支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早就睡着了。
明天看着早就抛弃他去与周公约会的好友，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pia”的一掌拍在孔若身上：“混蛋！给我起来！实验报告你来写！”
“zzzzzzzzzzzz………………”
“算了，我也睡吧，实验报告明天再说……”
“啊阳光真好，”明天享受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孔却被鲜血洗刷，“……什么……”
“明天！”身后孔若的声音传来，“快躲开！”
明天下意识一闪，一只巨大的爪子从身侧划过。
孔若跑上前，一把拉住明天：“快跑！”
“……怎么了？”明天一脸惊慌。
“我也不知道，”孔若咬牙道，“不过，看起来……”
“啊！！！”路边一个少女被一个怪物咬到了脖子，鲜血喷洒出来，落在她脚旁的鲜花上，鲜花迅速枯萎，她也缓缓倒在地上，片刻后，她的身体开始扭曲脱水，最后已然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痕迹了。
“是丧尸。”明天目瞪口呆。
少女……不，怪物站起来，猛的朝他们扑来，孔若放开明天，两人绕过怪物，不要命的往前跑——所幸那怪物不甚敏捷，没有追上。
两人跑回家，锁死了门窗，大口大口喘气。
“这是……怎么了？”明天坐在地板上，双眼失神的问。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