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别污蔑人好吗!我那次是一帮哥们搞工作室来了,陪着跑了几天怎么了。”李轩大呼冤枉,“李迅你小子死定了!等我回去……”
话语在这里卡了一下。
“一回去我就揍死他。”李轩表决心。
“放心吧,一定能回去的。”叶修接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揍。”
“张佳乐前辈你不要紧吧!喂?”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捅了捅一醒来就身陷高能话题中的张佳乐。
“别跟我说话,我在做梦。”张佳乐面无表情地说。
“那边那位,你笑的那么yd干嘛?”
“这么黑你能看见我笑?真应了那一句,心里有什么,眼里就能看见什么。”
“见你大爷!”
“大家,适当的舒散一下压力就行了,无意义的争吵尽量少做,我们要保存体力。”喻文州提高声音说,维持了一下秩序。
四周一静,话题不情不愿地,终于往正经的方向挪了那么一格。
“方明华好像结婚了?”
“不是好像,确实结了。”王杰希说。他们这些早期的选手,和方明华比较熟。
“周泽楷,周泽楷不是在这里吗?问他啊!孙翔也知道吧!”
轮回队长很小声地“嗯”了一声,孙翔则是哼了一声。
“那么积极干嘛?人结不结婚关你屁事,你也变不成他啊!”
“我……”
“没有实操经验就算了,谁看过片子?没有没看过的吧?”叶修打断众人,敲了敲身下的石地,“这时候装纯就没意思了啊,看过的都敲一下地,从我左边起,跟着顺序往下敲。”
他首先敲了清脆肯定的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都用手机或捡到的石片什么的开始敲,也有人直接用手,敲出来的声音比较闷,但基本都能听清楚。
响声由近到远,高高低低绕了大半个圈子,最远处的喻文州笑了笑,拿矿泉水瓶敲了一声。
“非常好,”叶修用一种嘉许的口气说,“好消息是,至少我们不需要从零开始现场教学,大家理论上的经验还是有的。坏消息是……”
他在黑地里扫视了一圈。
“谁看过男的和男的的动作片?”
沉默被无限延长了。
一个敲击声响了起来,目光已经不足以传达情绪,几个人惊恐地按亮了手机,众目睽睽之下,张新杰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地放下手里的石块。
“靠靠靠靠靠靠!”张佳乐一激动,瞬间变身黄少天。
“张新杰你不是吧?这么生猛?”
“我头一次感觉霸图这个名字如此贴切。”黄少天说。
“他不变成虚空的了吗?”
“但是虚空这个名字,好像,呃……”方锐卡壳了。
“好像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贴切呢。”李轩幽幽地说。
“想什么呢你们,思想龌龊,估计就是个教学片。”叶修说,张新杰正好也说完:“是个国外翻译来的性安全教育片,一套两集,异性和同性间的安全知识都讲到了。”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轻松了一点。关于前一刻自己嗓子眼一紧,心悬在半空,不少人只觉不可思议。
慌什么?难道张新杰还会给出什么细思恐极的理由?
“我就说嘛,开诚布公地讨论,挨个问一问,总有懂行的。”叶修显得很欣慰,往外挪挪让出个空位,“来来来,张副队来讲一下,男的和男的做有什么注意事项,大胆地讲,我代表荣耀国家队感谢你。”
“国家队就别提了吧,你不怕老冯心脏病发?”方锐吐槽。
“老冯?他还排不上,要心脏病发也该是国家竞技总局那边,好几个老头子呢。”叶修说。
“不客气,是队长才对。”张新杰认真纠正。
“这种时候就别纠结细节问题了,赶快讲完,下面的赶快学习吸收,然后不相干的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们办事。”叶修说。
众人已经懒得看他了。
“算我求你们,能不能要点脸?”肖时钦说。
手上结疤的伤口刺痛着,他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一直没说话,也没搭任何一句话茬的人就这么忽然爆发,又这么突兀地走了,以这位的个性,简单一个生气恐怕不足以涵盖他的心情。大家都有点讪讪的,几个人将谴责指控的眼光投向叶修。
节操这种东西,若不是有人带头掉,怎么可能漏得那么快?
一切都是叶修的错就是了。
“叶修。”张新杰说,他没有管叶修挪出的那个空位,而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扶自己起来,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说话。
喻文州静静坐在较小的水潭边,闲着无聊,他还拿石子打了几个水漂。不出所料,半小时不到,叶修的脚步声就靠近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束手电光。
“你那样打不远。”叶修说。
“哦?那要怎么做?”
“选扁平点的石头,不要太薄,扔出去时侧过身,大拇指用力,手腕可以稍作旋转。”
“你呢?一对多教学改一对一了,教学成果如何?”喻文州回过身,微笑着。
“还可以吧。”叶修毫不脸红地说。
“是吗?那让我验收一下。”喻文州说。叶修注意到他已经脱去了外面的风衣,柔软的面料就那样一点不心疼地铺开在地上,夹克的扣子也解开了,衬衫的立领将他下巴的弧线衬得格外利落。
“你不冷?”叶修问道。
煞风景的一句,喻文州倒是接得流畅:“很快就不冷了。”
叶修的眼神沉了沉。
很多事情上,他们之间没有秘密,那些会成为秘密的事情,过于私人的部分,彼此都会有分寸地不去探究。在叶修本来的构想中,双方都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也预先做好了心理铺设,以他们的默契,这场情事应该进行得流利高效,但实际一操作,他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默契不会告诉你,明明热意烧灼得视线一片朦胧,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隔着衣服一碰,对方却开始莫名其妙地胃痛要怎么办。默契也不会告诉你,当对方的头发挂到自己的上衣拉链上,试图给他解开时,自己的头发又缠在对方的扣子上,这种尴尬的局面要怎么破解。
喻文州按着胃部的手慢慢放松,眼角慢慢弯起,接着扑哧一声,他笑场了。
“你就笑吧你,等会别哭。”叶修无奈地说。
他们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为了不扯痛自己的头发,两个人都一动不敢动。笑了一会,喻文州探手去摸索缠住的头发,正好叶修也伸出手去,喻文州触到他手里有一个扁圆的东西,摸着很光滑,像是塑料软管的包装。
“是什么?”
“护手霜。”叶修捏住头发的两端,果断一个对拉,先将自己解放出来,再去帮喻文州,“还是雅诗兰黛的。”
“从谁包里翻出来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包。”叶修说。他们靠得极近,鼻息相闻,热意成了熔化的糖胶,黏连在一起,一进一退都有无数的细丝被牵出来。
“我会不会哭,”喻文州低低喘息着,“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叶修顿了一下,手指沙沙地穿过他的头发,他的气息也粗重了不少,语气里却带着点叹息。
“文州。”他叫他的名字,“在我面前,没必要这样。”
怀里的人忽然就静了,不是反应不过来的愣怔的静,也不是认命一般麻木的静,似乎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那些隐藏在肌肉经络里,被暧昧的玩笑挑逗带过的僵硬,连同胃部倏忽而来的痛楚,都神奇地消失了。他脑袋抵在叶修肩窝,手臂下垂,完全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眼神安静如水。
他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好的,不好的,灿烂的,沉郁的。有些属于他们,有些不属于他们,又好像并没有分别。
仿佛站在入海口的三角洲上,那么多年来,那么多条分流在大地各处,各自宁静相持的河流全部汇聚,在这一刻澎湃成汹涌无边的浩大水流。
叶修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喻文州伏在他胸前,世界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心跳。
“开始吧。”他轻轻说,“再拖下去,我可就产生错觉了。”
第23章
1
人是感受不到自身的血液流动的。
脱下仅剩的衬衫叠好,手肘却被叶修抓住,还碰到了麻筋。喻文州手一抖,那团布料落在不知道谁的膝盖上,终究是乱成一团,与其他扯松滑落的衣物叠着绞缠着,地上的风衣翻上来卷住了腿,乱七八糟暧昧不明,就像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