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笛恋》生死笛恋分节阅读17

    李魁怀着复杂的心情赶到林家,想当面质问林云儿。不料林云儿不在家,林家就林月儿一个人蹲在厨房埋头削莴笋皮。

    李魁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见月儿,就口气生硬地大声质问道:“月儿,你姐呢?她去哪儿了?”

    月儿见李魁来势凶凶,知道来者不善,赶紧说实话:“我姐被我妈拖上街置办嫁妆去了。”

    “这么说,厂内外的传言并非无中生有?你姐的的确确是要嫁给朱文才了?”

    月儿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含泪点了点头。

    “可是她当初为什么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她的心已经属于郝仁,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她还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她会对郝仁从一而终,无怨无悔。她这不是自欺欺人,自已打自己的嘴巴吗?”李魁虽然连珠炮似地遣责着云儿,但他犀利的目光直逼月儿。似乎在他面前的不是月儿而是云儿。

    “朱文才把我姐害了。我妈就逼她嫁给朱文才。”月儿怯怯地抬起头瞅一眼李魁,不太情愿地解释说。

    “朱文才把你姐害了,你家人却逼她嫁给朱文才?这是什么道理?什么逻辑?你们家的人脑子都进水了吧?你快告诉我,朱文才是怎么害你姐的?我找他算账去!”朱文才攥紧了拳头,手指上的骨结捏得咯咯响。

    “你真蠢,害了就害了呗。还问怎么害的?你说怎么害的?”月儿无法启齿向李魁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不是这个王八蛋在领导面前污陷诽谤,告你姐的状,想把你姐从宣传队辞退?还是他扇阴风点鬼火,在其他人面前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挑动别人跟你姐闹矛盾?”李魁急切地问。

    月儿不便明说,只是心里在骂李魁弱智。她站起身,反问李魁:“你真是死脑筋!难道只有嘴巴才能害人吗?”

    李魁转念一想,当前整人最普遍、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写大字报、小字报。用笔杆子害人。他赶紧追问:“这家伙是不是写材料整你姐?让你的家人在他的淫威面前妥协了,逼着你姐嫁给他,想委曲求全?”

    月儿见李魁如此死心眼急得真跺脚,她气愤地责骂李魁:“你怎么这么笨,这么蠢,这么不开窍呢?”

    李魁仍在争辩:“你不明说,我怎么知道朱文才怎么害你姐的?这跟我笨不笨,蠢不蠢,开窍不开窍有什么关系呢?你快说呀,急死我了。我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我怎么能相信你姐不是言而无信、见利忘义的卑贱小人呢?”

    “我妈让我姐给朱大运织毛衣,要我姐送到朱家。朱文才母子对我姐下了迷药,乘我姐昏迷时把我姐污辱了。我妈就逼着我姐嫁给朱文才的。”月儿说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地哭起来。

    “什么?这个□□的。”李魁一下子楞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月儿,牙咬得咯咯响,双拳攥出了汗水。他愤怒地骂了一句:“他妈的,老子不宰了这个畜生,老子是他孙子!”李魁丢下这句话后,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冲出门外。

    月儿见势不妙,赶紧止住哭啼,在后面高声喊道:“李魁,你别做傻事。杀人偿命。你杀了朱文才,你也活不了。用你的命抵他的命不值得。”

    月儿诚恳而又急促的声音紧追李魁而去,一字不漏地灌进李魁的耳朵,就像给李魁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让处于极度愤怒和狂躁的李魁情绪稍稍有所缓解。

    李魁止住脚步,回头看一眼月儿,目光中喷发出愤懑却又有些迟疑的光。继而又坚定地扭过头来,疯了似地飞奔而去,给月儿留下深深的焦虑和不安。

    ☆、缘断情续

    林云儿要出嫁了。她即将成为朱家的媳妇,朱文才的妻子。但她心里却放不下郝仁。她每天都盼望能见到郝仁,但又害怕见到他。她觉得自己没脸再见他。她只是一次次来到楼下巷口的小空场,在回忆中,在幻觉里,听郝仁吹笛,为郝仁打扇。多少回睡梦里,她又来到沙漠州,陪着郝仁去采笛膜,看着那迎风摇曳的芦苇荡,闻着杂草野花的芳香,听着小鸟野鸡的欢唱。她喜欢郊外空旷清静的环境;她喜欢在河边举目仰望云卷云舒,低头俯视浪淘浪涌的开阔;她喜欢与郝仁在一起无拘无束,尽情发泄的感觉。

    现在,林云儿除了对郝仁怀有深深的愧疚感,而且还有个未了的心愿:她还没有完成由郝仁作词、自己谱曲的《我的爱为你守候》这首歌的曲子。她始终没有忘记她的承诺,她一定要兑现这个诺言。郝仁把这首歌的歌词早已写好了,就等着她为这首歌谱曲。但突如其来的不幸遭遇让她一蹶不振,让她很长时间都无法走出阴影,这谱曲的事也就在日复一日的浑浑噩噩中拖延下来。

    现在林云儿觉得自己不再干净、不再纯洁了,所以不配为这首歌作曲了。但这首歌只有词,没有曲,又如何向郝仁交待呢?在经历了内心深处痛苦的挣扎后,她决定完成这首歌的曲子。写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是音乐感悟能力问题。写不写则是态度问题,是检验她对郝仁的感情是否真诚的问题,不过她想尽量写得好一些,她觉得,这样或许对郝仁多少是一种慰藉。

    连续几个夜晚,她在浑浊的灯光下,在心烦意乱中,冥思苦想,终于完成了这首歌的谱曲。

    但怎么给郝仁呢?林云儿知道自己现在是众人关注的对象,是全厂瞩目的焦点,她不能在大庭广众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郝仁,这会引起别人的猜测和非议。她决定利用星期天去趟沙漠州。那里留下了她和郝仁青涩懵懂的足迹,天真无邪的笑声,肆无忌惮的热吻。她知道郝仁每逢假日都要去那儿垂钓。她想试试运气。即使不能与郝仁相遇,她也可以故地重游,去回味让她刻骨铭心的初恋,去追寻逝去的美好时光。

    时值深秋。沙漠州的芦苇大多已被人收割,或做燃料,或被送到造纸厂加工成纸张。剩下不多的残枝败叶已经枯萎、倒伏。林云儿在这里再也看不到上次来时春意盎然、欣欣向荣的景象。

    所幸的是,林云儿在沙漠州旁的一条河沟边真的看到郝仁在垂钓。

    林云儿默默地来到郝仁的身后,就像她第一次在郝仁的家里长时间默默地欣赏郝仁吹笛一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她从侧面发现,郝仁的脸庞消瘦了也憔悴了许多。她的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好疼好疼。

    来之前,林云儿曾想着在见到郝仁后,要把自己的思念,自己的委屈,自己的不幸向郝仁倾诉。她想告诉郝仁,自己是真心爱他的。但真正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她却难以启齿,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要是跟郝仁解释这一切,无疑对郝仁是一种更深的伤害。她已经对他伤害得够重够狠了,她不忍心再继续伤害他。她只能独自承受着内心的痛苦和折磨,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上次去朱家之前,她就隐隐感觉到是个陷阱,如果她当时立场坚定,断然拒绝母亲要她去朱家送毛衣的要求,就不会发生这种让自己悔恨终身的龌龊事。是自己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终身的悔恨。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尝,不能让无辜的郝仁承受这切肤之痛。

    此时,郝仁眼睛虽然紧紧盯着水面白色的鱼浮。鱼浮不时地上下颤动着,他却视若无睹,就像没看到鱼儿咬钩的动静一样。显然,他是心猿意马,精力根本没在垂钓上。或许他只是来这里散散心事,打发时光。或许和林云儿一样想触景生情,腼怀那段令人刻骨铭心、魂牵梦绕的经历。

    “郝仁。”林云儿终于喊了一声。声音很小,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但郝仁却听见了她的呼唤。他对林云儿的声音太熟悉太敏感了。

    郝仁触电般地闪过头来,诧异地看一眼林云儿,接着又揉了揉眼睛,长时间怔怔地看着云儿。

    郝仁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会在这儿重逢,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多少个日子里,郝仁的脑海里老是出现林云儿甜美的笑容和银铃般的笑声。当他听到林云儿要结婚的消息后,他与普通失恋的男人一样黯然神伤、痛苦不堪。他试图把林云儿从他的记忆里删除,但林云儿以前和他在一起时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的样子老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他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林云儿相遇。

    林云儿终于见到了郝仁。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紧紧抱住这个日夜思念的男人。但转瞬又把手缩回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她的身子被朱文才玷污了,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没有权力再去爱郝仁。她只是冷静地站在郝仁面前,从包里取出一本软面抄,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郝仁作词她配曲的《我的爱为你守候》这首歌。她打开扉页,轻声说:“郝仁,我把我们共同创作的歌曲的曲子谱写好了。我没学过五线谱,是用简谱写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她把歌本递给郝仁。

    郝仁没有细看曲子的内容,他只是下意识地扫一眼歌曲的页面,然后将歌本一直拿在手上,目光久久地直视着林云儿。

    现在,郝仁最想知道的是要外界传闻的真假。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询问林云儿:“听说你要结婚了,要嫁给朱文才是吗?”

    林云儿点了点头,但眼泪却夺眶而出,持续不断地悄悄滑落着。

    郝仁用手轻轻拂去林云儿的泪水:“云儿,你怎么哭了?是喜极而泣么?如果你觉得嫁给朱文才很幸福,我会真心地祝福你。真的。”

    林云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微翘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郝仁,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信守我们的誓言。你恨我,就狠狠地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好吗?只要你能解气,对我怎样我都愿意接受。”林云儿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也是无法弥补郝仁内心的创伤。

    郝仁虽然不知道在林云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她的语言和神情,看出她有难言的苦衷和无奈。他想,可能是呈玺坚决反对云儿与他的恋情,云儿无法承受来自母亲的巨大压力,迫于无奈,她只能按母亲的意愿嫁给朱文才。

    想到这里,郝仁不仅没有责怪林云儿,反而安慰她:“云儿,你不要这样自责。我为什么要恨你呢?我凭什么要骂你,打你呢?我相信你最终没能选择我,一定有你的理由。这理由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这是你的权力。我尊重你的选择。恋爱过程本身就是相互了解、相互熟悉的过程。如果合适,就会水到渠成,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如果不合适,就分道扬镳。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我们成不了心心相印的夫妻,也不应该成为分外眼红的仇人。我们毕竟相爱过,幸福过、陶醉过。我们曾经爱得那么深沉,那么投入,那么轰轰烈烈,那么刻骨铭心,一想到我们曾经拥有的快乐时光,我们还有什么委屈不能抛弃,还有什么理由跟对方结怨结仇呢?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本来就配不上你。否则,我写这首歌的歌词时,就不会那么悲观消沉了。”

    “不,郝仁你千万别这么想。是我配不上你。如果有来世,我下辈子一定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要为你珍惜自己,保护自己。我要做你最美丽,最纯洁的新娘。让我们永远幸福地在一起。”林云儿痛苦而又坚定地说。

    见到林云儿,郝仁也想起自己要实现一个心愿:几个月前,林云儿送他一套竹笛。他知道这组套笛至少要花掉她半年的薪水。现在他们分手了,他要尽快还这个情,否则他将一辈子背着这沉重的十字架。但如果把套笛还给林云儿,云儿不会吹笛,她根本用不着,他只能将林云儿买套笛的钱还给她。这样,他的自行车梦就暂时搁浅了。至少要推迟半年时间才能实现这个愿望。不过相比之下,眼下偿还林云儿的感情债比买自行车要重要得多。

    于是,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子十元面值的钞票递给云儿:“给,还你的。”

    郝仁盘算了一下,这笔钱买一套上等的专业竹笛应该绰绰有余。

    林云儿十分纳闷,不解地说:“还我钱?你没找我借过钱呀?”

    “这是你上次买套笛的钱。我很早就想拥有一组套笛,只是当时条件有限,一直未能如愿。我非常感谢你帮我提前实现了这个愿望。现在我有能力还给你。所以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郝仁,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要想出气就向我撒吧,只要你能解气,对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她没有接过郝仁手里的钱,只是忧伤而又哀怨地看着郝仁,两片嘴唇微微翕动着。四目对视,林云儿好想在郝仁面前痛哭一场。但她克制着、强忍着,没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她知道眼泪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不想用眼泪博得郝仁的同情,她觉得更需要同情的是郝仁,他刚刚接受了自己的爱,却又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地被自己无情地抛弃,他遭受了多么沉重的心灵创伤和多么残酷的精神打击呀。

    郝仁不忍心看见林云儿痛苦不堪的样子。他若有所思地说:“要不这样吧,你要结婚了,作为朋友,我应该为你祝福,应该有所表示。这点钱就算我送你的结婚礼金。请你笑纳。这虽然有点俗气,但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还能说什么呢?林云儿只好收下郝仁的钱,朝郝仁苦涩地笑了笑。

    郝仁收拾起渔具,跟着林云儿往市区方向走。

    林云儿不顾旁人的目光,就像他们第一次来沙漠州采芦膜时那样,情不自禁地轻轻挽住郝仁的胳膊,两人忘却了不幸,忘却了烦恼,一路谈笑风生。

    不料,他们却在路上遇到了下班后步行回家的葛秀兰。

    ☆、惨遭抛弃

    看见林云儿与郝仁同行时那亲热的样子,葛秀兰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她即有一种悲戚酸楚的感觉,又有一种暗自得意的快慰。

    几个月前,朱文才见葛秀兰相貌俊俏,就将她调到宣传队。虽然朱文才对葛秀兰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觉得,葛秀兰虽然也算美女,但属于在人堆里容易被淹没的美女。不似林云儿的美,在人群中一站,就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葛秀兰是从江宜市郊区被应聘进棉织厂的。拿朱文才的话说,葛秀兰的美有些土腥味。这种“土腥味”不是指葛秀兰不会穿戴打扮、化妆保养,而是由于没见过什么世面,在言谈举止和为人处事时流露出与生俱来的束缚、拘谨和小家子气。

    葛秀兰进入宣传队后,指导老师见她没有清亮的歌喉和舞蹈基础,一直让她当板凳队员,偶尔也让她跑跑龙套。葛秀兰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有深深的危机感。

    于是葛秀兰找到朱文才,希望自己能时不时地上台亮亮相,表演适合自己演的节目。

    朱文才特别喜欢别人有求于自己,这样可以显示出他的能耐,他的神通广大。于是,他跟指导老师表示,希望让葛秀兰饰演对表演艺术和舞蹈功底要求不高,而抛头露面机会又比较多的角色。

    当时,宣传队正在排练歌剧《洪湖赤卫队》。指导老师就让葛秀兰饰演剧中的秋菊。

    秋菊这个角色虽然唱腔不多,但亮相的机会不少,属于“女二号”。

    剧中,葛秀兰除了少量的滥竽充数的合唱外,主要跟林云儿饰演的“女一号”韩英配戏的场面较多。所以受到的关注度很高。其中的著名唱段“洪湖水浪打浪”,她一直陪伴在韩英身边。

    虽然秋菊这个角色需要给韩英伴唱,但指导老师安排葛秀兰只要动动嘴,做做样子,声音都是从林云儿口中发出的,而观众并不清楚她俩是谁在唱,掌声和喝彩声是冲着她俩的。

    演出结束后,从领导到观众反响都比较好。葛秀兰也因此由一个默默无闻的板凳队员一跃升格为全厂知名度较高的实力演员。

    葛秀兰如愿以偿后,知道这一切都是朱文才的安排。她对朱文才感激涕零,经常跟朱文才套近乎,献殷勤,还不时从家里带来一些土特产回报朱文才。

    朱文才本来对稍有姿色的女人都是来者不拒。葛秀兰对朱文才的仰慕和崇敬,激发了朱文才骨子里的那股邪念。

    那天,朱文才邀请葛秀兰去他家玩:“秀兰,你最近演出辛苦了。今晚请你上我家坐坐,我朱队长犒劳犒劳你。”

    葛秀兰虽然身体有点不适,但怕得罪朱文才以后没她的戏,甚至被辞退回车间倒班,所以丝毫没有拒绝,就神使鬼差地去了。

    那天,朱文才的父母都不在家,朱文才在附近买回一些熟食卤菜。葛秀兰又神使鬼差地陪朱文才坐到酒桌前。

    朦胧的灯光让小饭厅和它的主人显得神秘和诡异,但葛秀兰却觉得现场充满着柔情蜜意和温馨浪漫的气息。

    朱文才边喝酒边眯眼看着葛秀兰,猥琐地问道:“怎么样,秋菊这个角色还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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