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亲爱的安,今天又是谁惹妳生气啦?」
当林boss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边甩着车钥匙走进补习班时,柜檯后那张怒气未消的脸,让她明知故问却假装上前关心。
「我不是『正职』,却一直被当成『正职』使用」她支着脸,语气冰冷道。
「那我明天让妳放假如何?」
沉思了片刻,林boss看着她明显发黑的眼圈灵光一闪提议。
「放假?」
沈禹安不住瞇起眼,以为自己听错得重複这个词彙。
「不过这事得等下班再谈,妳先笑一个!」
「真的?」她依旧怀疑,但嘴角已掩不住内心激动的上扬了几度。
「今天和萧老师合作加油,继续保持笑容啊。」
蓦地想起今天晚上的数学辅导是和萧东綦合作,沈禹安原本的笑脸一僵;当她再次抬头却不见林boss的身影,反而是陈珉祐那张笑脸。
「午安啊,沈安安老师!」他依旧如豔阳般的笑容,让她颇感刺目。
「午安」
陈珉祐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禁笑开嘴:「请妳喝饮料吧,打起精神来!」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喝饮料。」她拒绝,坐回椅上继续处理手边的档案。
「这是无糖的抹茶绿,也算饮料吗?」
简短应了声,沈禹安只希望他识相离开别再打扰自己工作。
他收起笑脸趴上柜檯,道歉:「昨天很抱歉,我会改善自己的教学方式。」
听见这声诚意道歉的她不禁一愣,缓缓抬起视线。
「其实你也没有错,小朋友确实需要这样的方式才能真正学到东西,这不是你的问题。」感到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沈禹安开口道。
「妳是个好老师。」
打量着她脸上明显尴尬的神情,陈珉祐笑了。
「别说了。」她又咳了几声掩饰自己听见别人讚美的尴尬,挥手赶人。
「别谦虚嘛,我知道妳的个性只是害羞又怕生而已喔,萧老师您好啊!」
随着左侧逐渐笼罩自己的阴影靠近,沈禹安不住移了椅子。
「你好。」萧东綦先瞥了眼她的小动作,才转过视线向陈珉祐打招呼。
「真羡慕你今天的数学辅导班是和沈安安合作,她真的很有趣!」
沈禹安听见这话立刻瞪去,张嘴便道:「呀,你──」
「麻烦各印五张,另外我还需要今天辅导学生上堂课的考卷。」
突地放到自己面前的几张考卷应声打断了沈禹安的话,她二话不说闭上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就是不愿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就这些?」
「对。」盖上资料夹,她简单回应后又往边上移了过去。
「萧老师您千万不要因为沈安安的反应感到难过,她只是太害羞了」
陈珉祐见气氛一度凝重赶忙出声打圆场,仍只招来两道同样冰冷的无情视线。
「大家有缘成为同事,别这样嘛!」
最后萧东綦没再多说半句的拿了考卷转身离开,挺拔背影之森寒,也让擅长露出灿烂微笑的他都嘴角抽搐,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以去打卡了吧?」
起身拿过冷气遥控器的沈禹安丢下了句,抱起资料夹跟着离开柜檯。
「这两人似乎意外的像啊?」陈珉祐望着她的背影轻叹,却在往办公室走去时,视线刚好和不及躲开的林boss撞个正着。
「陈老师,我正想找你讨论今天理化课的事情呢!」
林boss拿出多年累积的处变不惊,扬了扬手里的考卷严肃道。
「现在吗?」
「好、好啊,这是今天理化课」将考卷放到两人之间的林boss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因自己拿的是数学考卷。
「下次『注意』就好,别介意。」
陈珉祐点了点考卷上的标题微笑安慰,笑瞇起双眼的模样让林boss一顿。
「你这兔崽子,竟敢笑我!」
*※*
六点近二十分,沈禹安抱着课堂资料夹和随身文具走进教室準备。
今天来辅导的学生共四名,全都是私立学校的大小姐。
「安安妳记得下班别急着走人,我们来开个会!」林boss经过教室时探头提醒她,笑容混杂着奸诈、得意和看好戏的各种情绪。
「有什幺好笑的?」
「只是觉得陈老师好像很喜欢妳,对人家有没有兴趣啊?」
话匣子开启便停不下来的林boss随后坐到她身旁,脸上的八卦欲一览无遗。
沈禹安白眼了她,没好气道:「我对陈珉祐一点兴趣也没有!没!有!」
「陈老师人是真的不错啊,对小朋友们也很有耐──」
「停,这里是婚姻仲介所吗?」
见林boss丝毫没有闭上嘴巴的意思,让她只好赶忙打住这话题。
「员工额外福利,不觉得我很适合当红娘吗?」
「不好笑,妳还是快点说服那交往十多年的男友娶妳比较实在」沈禹安撑着脸无奈乾笑了声,跟着又是一声无奈叹气。
「啧,我的好心情就这样被妳泼了桶冷水。」
林boss蓦地想起自己年轻时的人生规划,最后也是一声长叹。
彼此陷入了片刻沉默,直到林boss再次开口:「妳要是不喜欢陈老──」
「别再关心我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情了,真的很烦!」
原以为可以获得几分钟宁静的沈禹安,再听见话题依旧绕着自己打转时,不禁抓狂得拿头去撞桌子,也让走进来的萧东綦看了一脸莫名。
「安安,妳这样会吓到人家萧老师。」
用着已然习惯的表情看向萧东綦,林boss只能苦笑提醒。
「我就算宰了他」抬起的视线和来人对上的瞬间,沈禹安几近崩溃的扭曲神情,甚至让她希望自己能把桌子撞出一个洞躲起来。
林boss面露同情的对萧东綦解释:「萧老师,她压力大还请多包容。」
「嗯。」
这声看似理解的淡然,让她更没了抬起头的勇气。
「我也差不多要去上课啦!。」林boss拍了拍她的肩,说完便迅速离开。
当沈禹安感觉到隔壁一排的座位有人坐下,只有翻书声的尴尬气氛,让她在内心天人交战几分钟后迅速起身,脚步踉跄得往柜檯方向逃去。
「潘豪宇,你为什幺还在教室外闲晃?」
发现柜檯前依然悠哉的矮小身影,沈禹安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他质问。
「丑陋的巫婆老师,妳今天在哪间教室上课?」
「你先回答我。」她躲开小屁孩挨近自己的撒娇,没好气开口。
「买饮料啊,妳呢?」
「403上课。」转头看见来辅导的学生,沈禹安说完也催促他快进教室。
再看向走近自己的四个学生时,她脸上的神情也转硬了几分。
「在哪里上课?」
走在最前头的女学生板着面孔,态度倨傲地问向她。
「403。」
另一名短髮的女学生吸着饮料又问:「今天有几张考卷?」
「进去不就知道了?」
沈禹安无视她们轻蔑的眼神,说完逕自走进教室。
面对补习班几个学生的敌意和不受教态度,虽然开始她对此感到气愤,但久而久之却也更加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待学生坐定位,她也如预期看见女学生们对年轻老师的视线和欣喜神情。
「萧老师,可以开始上课了。」
萧东綦瞥了眼从身旁快速通过的身影,依言拿起考卷走上讲台;待二十分钟的检讨结束,沈禹安收回订正的考卷后立刻发下新的一张考试。
「作答时间只有三十分钟,请把握。」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检查方才的考卷订正,直到陈珉祐突然敲门找她。
「萧老师,麻烦您帮忙注意作答情况。」沈禹安压低音量向一旁继续看书的他说道,但等了几秒仍不见回应,让她不禁自嘲地走出教室。
「何事?」
关上门,她只想速战速决处理陈珉祐的问题。
「因为是休息时间,所以找妳聊天。」陈珉祐微笑回答,等待着她的反应。
沈禹安听了直接白眼以对,走回教室前喝斥:「滚!」
「下班要不要去吃宵夜,我们三个人一起?」
见她有意走人,陈珉祐一把拉住她的同时也找了个理由拖延。
「三个人?」
「就是妳、我和萧老师,三个。」
「不要!」沈禹安毫不考虑得甩开他的手,开门回教室。
「萧老师,下班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宵夜──」
陈珉祐依旧不死心的趁她不注意时,突然向教室里的萧东綦大声招呼,如此举动不仅让沈禹安吓个半死,更引起专心写考卷的学生们好奇回头。
「还有十分钟,写完的人记得检查!」
无视萧东綦看向自己的视线,沈禹安说完再次关上门面对身后的缠人家伙。
「呀,你什幺毛病啊?」
「邀请同事聚会增进彼此感情,我做错了吗?」他微笑,无辜反问。
「先生,请你先搞清楚时间地点!」
「沈安安妳果然就和林老师说得一样严肃,有时候放轻鬆点会比较好?」
沈禹安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不准你叫我『沈安安』!」
「先息怒,沈安安。」
看着她气到发白的面容,陈珉祐突然觉得自己玩过了头而有些愧疚。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机车、龟毛和难搞,严肃得不近人情──结论就是我不可能和你嘻皮笑脸相处,尤其在我工作的时候!」
「沈禹安,妳生气的表情比较有趣。」他伸手替她拨正凌乱的浏海,低笑道。
「所、所以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暱举动,她缩着脖子躲开却也结巴了。
「别不理我就好,晚点见!」
「你这疯」看着他离去的悠然身影,沈禹安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气出血来,几次深呼吸依然无法缓和胸口的剧烈起伏。
「可以对答案了。」
但就在身后如冰嗓音蓦地传来的瞬间,倒成功浇熄她正燃烧的燎原怒火。
「知、知道。」
萧东綦瞥了眼明显在她脸上蔓延的窘迫,没再多说半句得走进教室。
「呀,沈禹安妳一世英名形象都没了!」望着那扇虚掩门扉,沈禹安懊恼的敲着自己脑袋瓜,耳根子发红也没了再踏进教室的勇气。
殊不知自己没注意的音量,让转身走开的人嘴角忍不住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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